不正经律所---68个冤魂

大家都说机场和医院是见证真情还是假意最好的地点，可我觉得真正可以接触到人们内心的还是律所。

我想给大家讲讲在一个东北二线小城，一个不太正经的律所，这律所里的故事。

我是一个十足新手律师，但是在大学里也听到过各种各样的离奇案例，看过很多虚情假意的庭审，也见过各种死法的被害人。可以说是见过世面的，但接触到委托人和他们真真正正打交道时，觉得当初老师说的真对，如果你被你的委托人说服了，相信了他们的一面之词只能说明你能力不够，当然同时也说明你的委托人是个戏精。

先讲一个我印象最深的案子吧，这个案子是我听前辈律师酒后吐真言吐出来的，这个前辈若不是喝多了凭借他超凡的职业操守，怕是我这辈子也无法听到这个案子了。听过这个案子之后我觉得就算恐怖片的剧本也就是这样了。

前辈是东北某知名大学法学系毕业的，当年差点去了北大考古系，他说幸亏北大没有收留他，不然他可能变成了拿着小锤子和放大镜蹲在地上的小老头了。

大学毕业的他去了公安厅工作，当时下海经商很是吸引人，许多人一夜暴富成了所谓的暴发户，这让年轻的前辈很是羡慕，于是前辈立马放弃了公务员的工作，开了一个葡萄酒酒厂，十年左右他赚足了资本，买下了这个东北二线小城的一栋办公楼，开了一家律所。前辈说他这是曲线救国，好在曲线没有那么弯曲，前辈终于在三十而立之前救国成功。他的人生故事很是传奇，我们先把他扔到一边，以后再讲。

前辈说这是他当初在派出所实习的时候，他的前辈给他讲的，故事的久远可想而知。前辈扯着我的手用巨大的嗓音在我耳边说。

当初这个二线小城流行全民跳舞，霎时间各种舞厅开遍大街小巷，寂寞的人找到了消遣的去处，在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各种酒精充斥着各色的舞厅，人们摇晃着身体，任凭欲望充斥着整个城市。我们的杀手先生也就找到了他犯罪的温床。

那是一个适合中年人跳舞的舞厅，啤酒肚的大叔占据多数，这让打扮的五颜六色的阿姨们很是失望，她们通常穿着最艳丽的舞鞋，抹上不知是红还是紫的眼影，在舞池里轻轻摇晃，等待一场不知什么时候会来的艳遇。这时我们的杀手先生出现了，在啤酒肚占据大多数的舞厅里他有着稍显英俊的面庞，和年轻人独有的健硕的肉体，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浓重的东北腔，让人一听就能判断出他不属于这座城市。杀手先生得到了阿姨们的一致青睐，他总是会在舞池关门打烊的时候带走一位阿姨，之后消失几天，当然跟着消失的也有那个被他选中的阿姨。几天之后他又出现在舞厅，阿姨们对他的热情丝毫不减，从不会在意他的消失，仿佛是夜里的野猫见到老鼠，个个眼里发出绿色的光芒，觊觎着老鼠，舒展着身体，等待猎物的到来。故事讲到这里前辈突然问我：“你说寂寞寂寞是谁的错？”我正好喝着啤酒，这一问差点呛死我，我说：“前辈，你这样可算故意伤害我啊，差点故意伤害致我死亡啊。”

可是前辈并没理我，他又继续讲下去。他说你知道是怎么发现杀手先生的吗？他的妻子给警察打电话，跟警察说他的丈夫是杀了八十多个人的凶手，并且冷静沉着的回答警察的各种问题。警察以为是报假警的，并没有相信，妻子说出了她的家庭地址并说如果不相信的话警察可以自己看，在他们家卧室床底有八十多双鞋，每双鞋的主人都已经遇害了。警察立马出警，没想到在这个城市边缘的村子里，在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房里，在这个廉价的床下，密密麻麻的排列着至少七十双鞋，每双鞋都是那么精致，那么艳丽，它们仿佛是互相争奇斗艳的牡丹花，形容着她们主人的精致妆容。

杀手先生每次把被他所迷惑的受害者带回他的家中，与她们发生性行为，在发生关系之后将其杀害，杀手妻子有时会加入她们的性行为，有时则是在一旁默默观看。最终他们夫妻二人把尸体分尸，投入到取暖用的锅炉里，听着锅炉里发出滋滋的声音，杀手先生的嘴角上扬了起来。后来警察在取证的时候询问邻居，邻居说他们家总是有烤肉的味道，但是味道很奇怪，做梦也没想到那是烤人肉，邻居说现在想想都后背发凉。可正是这个锅炉在认定被害人身份的时候起了大作用，侦查人员在锅炉里发现了许多细小的骨头渣，经过DNA技术鉴定并与失踪人口家属联系，确认了十几位被害人的身份。但是也仅仅只能确定十几位，其他受害者的骨头渣早就分辨不出，并且很有可能和煤渣一起被扔到东北特有的黑土地里，作为肥料让黑土地更加肥沃了。

原来杀手先生是一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人，早年受过感情的伤害，对女性一直很是憎恨，他的妻子也是父母为他安排的，妻子由于终年被他折磨，产生了惧怕的心理，对丈夫言听计从。我问前辈：“那他的妻子为什么要报警呢？”前辈说：“诶呀，我马上要讲到了，你呀真是急性子。”前辈继续讲下去，他说，说来理由有些搞笑，杀手先生让妻子出去打一桶酱油回来，给了妻子三个一元硬币，妻子拎着桶打完酱油回来，却忘记把找回的零钱给杀手先生，这时杀手先生感到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有一些动摇，便对妻子拳脚相加，扬言要趁妻子睡觉的时候对妻子动手，扔入锅炉中取暖用。妻子深知杀手先生很有可能作出这种行为，所以妻子很是害怕，一夜未眠，第二天趁杀手先生去舞厅的时候拨打了110。

出警的警察是个年轻的警察，平时就处理处理丢自行车摩托车的案子，看到那么多双鞋，和平房里的血迹他当场就傻掉了，马上打电话给领导，给领导讲这个听过的人都说假的故事，后来领导领着一队的警察也来了，并且立了案取了证，为了抓捕嫌疑人便在杀手先生家门口蹲守，让妻子打电话给他，杀手先生一回到家警察们便一拥而上，把杀手先生按倒在地，扣上手铐，带回所里。

前辈讲到这的时候突然拿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他仿佛清醒了，对我说：“这个禽兽不知道已经被执行死刑多少年了，可能地狱十八层都原谅他了吧，可是我一直不肯放过这个案子。明明他自己承认亲手杀过的人是八十四位，可是我们只能找到十六位受害者，所以判决的时候他只是一个身上有十六条命案的杀人凶手，可是啊那其他的冤魂还在人间游荡，无处可去呢，你说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耿耿于怀不是没道理吧。”我说：“前辈啊，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其他的受害者看到这个世界上仍有一个人愿意记得她们，并且仍然愿意为她们奋斗，做鬼恐怕也值了，今天虽然你是喝醉了才告诉我这个案子，可是我也依然会记得她们，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努力的找出她们的身份，让她们不用继续不清不楚的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了。”前辈把他面前的肉串推给我，说：“你答应我了啊，可不能反悔，再吃点串，咱们撤。”那天我们凌晨两点从烧烤店出来，在马路上站了一会等着出租车，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我一瞬间感觉所有的路灯都发出了闪烁的光芒，我仿佛置身于舞厅，阿姨们围绕着我，告诉我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他们的丈夫还没有下班，趁着不用做饭来这里活动活动筋骨。

“滴滴滴！”出租车的汽笛把我带出酒精的迷雾，我把前辈送上车确认了地址之后我也打车离开，可是回到家我久久不能入眠，我打开了电脑，想百度一下这个案子，可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搜索，前辈果然还是前辈酒后的他也仍然没有给我一点线索，我自己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合上电脑倒头就睡下了。第二天匆匆去律所上班，看见前辈早早就坐在办公室了，对我笑着招了一下手，我敲门进了办公室，他说今天给我个单打独斗的机会，让我十一点准时在会议室等委托人，他又补充了一句：“记住了，你现在就是律师了啊，84减16是多少啊？”我哈哈一笑，走出了办公室，心想不管将来面对的案子有多复杂，委托人有多狡猾，大概我都能冷静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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