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抱怨自己不幸福时,总会假设很多可能“导致”幸福的条件:如果我有很多钱,如果我有很大的名气,如果我身份不凡……
拥有这些就能幸福吗?
还真不见得。
我曾采访过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长女安妮公主。她的身份曾让众多的灰姑娘羡慕不已,但当我们真正面对面时,我发现来自巨大声名的压力和皇室规矩的束缚,让这位公主殿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满脸幸福。
2006年3月,我们到达英国,准备对公主的采访工作。尽管在今天,平民政治已经占据主流位置,但英国的皇室依然保留着神话里的神秘感和贵族气息。
在采访的头天晚上,就有人来告知全组人员,采访时间被严格地限定在20分钟,问题绝对不能超出和慈善相关的范畴。即使是跟随我们的摄影师,也必须遵守皇室礼仪——要穿西装、打领带。
采访准备就绪,安妮公主笔直地挺着背来到房间。她身穿一件藕荷色的丝质套裙,戴着秀气的珍珠项链和金色的别针,将头发一丝不苟地高高拢起,保持着皇室贵族的凛然之气。
落座之后,她笔直地端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摄像师韩治学对公主的唯一感觉就是“光是嘴动,其他都不动”。
接下来的谈话,更是让我感觉安妮公主是我采访过的人物当中,说话最谨慎的一个。
白金汉宫的新闻官员们会阻止一些稍微不合他们规定标准的问题,公主最感性的一句回答,就是当和我谈及孩子时她说:
“我认识到,孩子,不管他们出生在哪里,都喜欢和同伴游戏、运动。所以我决定让我的孩子一定要和其他孩子多接触,而不是被关在家里。他们能学到很多东西。”
采访结束后,我暗自寻思,这个穿着高跟鞋,骄傲地将自己的侧脸呈现在镜头中的安妮公主,是否也在无声地渴求着另一种在土地上奔跑的生活,是否她也并不满足于这被设定好的人生?
财富、成就能带来永久的幸福吗?
李开复现任创新工场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年轻的时候曾经在苹果、微软、谷歌等全球知名大企业里担任要职,担任谷歌、微软全球副总裁,事业可谓一帆风顺。
然而,2013年的一纸淋巴癌四期的诊断书把他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任何人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总是不由自主地畏惧,甚至是恐慌,李开复也不例外。当事业家庭一直都顺风顺水却要面临死亡的挑战时,他经历了一个比常人更加煎熬痛苦的过程。
在微博里,李开复虽然只用“面对癌症,人人平等”短短八个字公布了自己得癌症的事实,但在这之前他经历了无数辗转难眠的夜晚、无数煎熬焦灼的猜测,笃信科学理性的他甚至也曾无奈到对着上天发问:“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这辈子也没做什么坏事,年纪还这么轻,怎么就得了癌症?”
还没确诊前,李开复曾经辗转各个医院,“足足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不断重复着挂号、等待,游走于不同科室的医生诊室,一次又一次坐在候诊区,百无聊赖地等候许久就诊灯号才变换一次。”
李开复回忆起那段不断检查,像是等待一份死亡宣判的日子时,第一次用了“悲哀”和“恐惧”来形容那时候的自己:“不管商场上再怎么叱咤风云,此时躺卧在诊疗床上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根长长的摄影管从口腔或肛门,慢慢推入身体内部;我躺在那儿,一
动也不敢动,心底充满无限的悲哀和恐惧。”
过去的李开复是个工作狂,喜欢和同事们比赛看谁回复邮件的速度快,比谁能够睡的觉更少。
李开复觉得这是一个游戏,甚至认为被公司的人猜测他到底睡不睡觉是件很有趣的事。
而当他罹患癌症后,他开始改变自己的工作状态,试着修自己的死亡学分。任何人在死亡面前都是渺小的,修死亡学分的过程就是一个在死亡面前更勇敢地生活的过程。让死亡成为生命旅程中无形的好友,听它温和地提醒我们,好好珍惜我们的生命,不是只度过每一天的
日子,也不是只追求一个现实的名利目标。
过世的父亲曾给李开复留下十个字的期许,“有容德乃大,无求品自高”。
当今天的李开复回看这十个字时,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对功名的过度追逐反而会忘记做好事情的初心,而癌症不是一种惩罚,而是来点醒李开复“过去生活的不对”,他不禁开始思考,“脱去虚名与成就,你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谈到自己曾经想要改变世界的看法,李开复坦言这是一种对贪婪的糖衣包装,生病让自己打开了这层糖衣,而最终看到幸福的本质。
经过这一场死亡的威胁,他终于学会了离开忙碌的工作,把更多的时间留在陪伴亲人、感受生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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