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心留下,拿着躯壳出发(5)

(第四章链接:www.jianshu.com/p/0f55db2209a8)三天后冰玉的家人送来了她的病假条,我心里其实都知道,但仍然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例行公事地写上“同意休息一星期”的字样。奇怪的是总经理却没有去西安,跟我说局里有什么会议要开走不了。爱去不去,我难道要想过代理总经理的官隐吗?你离开半天都不放心、怕我搞小动作,这一去五六天的,等你回来还不要成立专案组啊?

我把心留下,拿着躯壳出发(5)_第1张图片

我的办公室本来就一间屋子,因为供销、三产合并成立经营办公室,名义上又是归我管辖,就把隔壁的财务科腾出来、扒掉了中间的墙,变成了一个大办公室,小吴和一个内勤的办公桌也搬了进来。我不同意这样折腾,但他们说是总经理这么安排的,叫我有气无处出。我心里知道这又是总经理整我的一着狠棋,过去我一人一个办公室,有沙发、茶几、电脑等办公设施,是名副其实的“副总经理室”,而现在再在“副总经理室”的下面挂一个“经营办公室”的木牌,这么多的人挤在一起办公,真是不伦不类。似乎这样一来,我这个副总经理也降级了。我也管生产,是不是也把生产科的牌牌挂来?我懂得老家伙的用心所在,更阴险的是冰玉来上班的话,再也不是跟我一个人在一起,我们再不可以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地谈笑和交流了。你老家伙也太不厚道了吧,别的地方压我倒也罢了,怕我夺你的权分你的利,如果我是你可能也会防,但你是五十岁的老头子了,自己碗里的都吃不下,还眼里死盯着锅里的。我和冰玉就是走得近一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吃不到的葡萄别人不一定就想吃。你都这么大把的年纪了,还要掺和年轻人的是是非非,你这总经理当的累不累?我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冲着七手八脚搬桌椅的人吼道:“你们看看,把我的办公桌上弄得一塌糊涂,回头跟我好好整理。还有,新搬来的办公桌就放门口的角落里,两张桌子拼起来,对个对好坐人就行。我的桌子放东边一间,电脑桌放我办公桌旁,韩冰玉的桌子放西边靠窗户的地方,跟我的并排。好好布置,小心我不满意扣你们的工资!”说罢我并不理会他们面面相觑的神情,走到财务科想跟我的老同学柳诗影聊聊天。

财务科现在搬到了总经理室的隔壁,柳诗影不在那儿,我问成本会计,这个小丫头正噼里啪啦地算盘打得飞快,好像是一种陶醉,但又不得不停下来答道:“去某某市了,出差了。”“她出什么差?去干什么?”我不解地问。“买原材料啊,你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柳诗影也去买原材料,这让我觉得难以理解,现金会计买什么原材料?供应都是老板亲自管的,以前供应科的老范只跑腿,价格是老板谈好的。而现在成立了经营办公室,还是归我管的,我却不知道这么回事,其实我不是计较什么,只是觉得这有点超出了我的想象。因为我忽然想起,今天总经理也是去某某市,说是买原材料的,早上六点不到就打电话给我,唠唠叨叨的交代这个吩咐那个,仿佛要去很多天似的放心不下,去某某市一天时间的来回就足够了,疑神疑鬼的烦死了。那么柳诗影不就是跟总经理在一起了吗?怪不得……但我仍然觉得难以想象。柳诗影那天中午在粘帖发票时对我冷漠到极点的画面又浮现在我脑海里,如果这么想象……也就是说……

那么柳诗影对我极度的冷漠、她能安然保住现金会计的位置就都可以解释了。我心里忽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像吃了醋似的酸、像有谁揪住我的心在轻轻的绞而隐隐的痛、像不小心喝了变味的奶要急急的吐却又吐不出……我的神态想来一定很滑稽,连一向敬畏我的小会计也笑出了声,我这才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掩饰地说:“小丫头,我肚子饿了,给我买几个包子。”其实我是真的饿了,很自然的就这么说了。可是这小丫头却怪怪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拿出平时惯有的冷漠:“不想去就不勉强了。”说完就冷冷的回头。“哪是啊经理,你看看都十点四十几分了,我是怕买不到呀。”

哎呀,我这真是昏了头,十一点就下班了,还买什么包子呀?于是连忙摆手说别去了。我背着手在办公室的走廊上踱步,整理我办公室的那些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样子,我却板着脸懒得理他们。我们厂除生产科外其余的办公室都在三楼,走廊在北边。最东边是两间屋子的会议室,依次是总经理室、财务科、总经理办公室、副总经理室、党支部、工会……党支部和工会合并一间屋子,原来挨着总经理室,现在让给了财务科,成胖子是副书记兼工会主席,书记当然是总经理兼的。成胖子比我大几岁,被老板搁着整天没事做,上班就是抽烟喝茶看报等着下班,想想这时间也怪难熬的,我有时想我的处境要比成胖子好,他挂个厂级干部的名却什么也管不了,拿的是最基本的档案工资只有两百多点,而我有绩效考核工资,平均每月七八百元,还有电话费手机费补贴100元,这100元钱虽然不够我打电话,但在那时这个待遇是十分令人眼红的。其实成胖子没啥水平,老板没必要这么防着他而苛刻他,但他是前任总经理任上的唯一一个厂级干部,据说在工业局里面有活动能量,而我在工业局几乎就不认识什么人,所以老板防他的程度其实并不亚于防我的程度。成胖子虽然在公司管理上表现得没水准,但精于人际关系的算计,他早该看出我和总经理面和心不合,所以对我总是很客气,还多次叫我写入党申请,以此拉拢我。但我感觉得出,总经理是不希望我入党的,因为我在公司的威信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他,年龄和学历的优势他无论如何也是打压不了的,再入了党对他的威胁就更大了。但我压根儿就不是忌惮总经理的意愿,而是我对形式主义的东西天生的就瞧不起,所以对于成胖子的美意我只是虚与委蛇。此刻我背着手踱步,百无聊赖,便走进了党支部办公室。成胖子剃着平头,胖得像一个包袱堆在那里,他正专心致志的修磨他的手指甲,见我进来有点热情过度的招呼我,搬椅子抹桌子找杯子,我说快下班了,你别忙,我就坐一会儿。但他没停下,还认认真真地泡了一杯茶给我,又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走近我有点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老板和柳诗影去哪里了吗?”“去某某市啊,买原材料的。”我平平淡淡的回答。他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我不明白他怀疑什么,就自顾自的喝茶。半饷他又问:“你怎么知道的?”我感到这成胖子今天有点怪,所以就留了个心眼说:“老板告诉我的。”

他听到我这么回答,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的样子,脸色都有点变白了,停了一会儿才心有不甘地问:“老板真告诉你他跟柳诗影去某某市?”我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带着嘲讽的口吻反问道:“我的成书记啊,这有什么利害关系吗?有话你就直说,我可不是爱搬弄是非的人。”说完我就装作要走的样子。

成胖子连忙按住我,不尴不尬的干笑着,又磨磨唧唧地到抽屉里拿香烟。我不大抽烟,除非心烦意乱时抽着耗时间,今天我本来就有点烦,他又这么神神叨叨的使得我真的烦了,就接过了他递来的香烟。他跟我点了香烟,自己也点上后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默默地抽着烟,他转过身来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我懒得理他,一言不发地等着下班的铃声响起,正在这时下班铃真的响了,我立刻站起来说:“书记,下班啦,我走啦。”他很着急地站了起来:“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可是推心置腹的朋友啊……”“既然推心置腹你就直说呀”我并不客气地打断他等着他说什么。只见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又把声音压得很低地说:“老板真是告诉你他跟柳诗影去某某市的?”我装着漠不关心的神态嗯了一下。“唉,柳诗影这个臭偷人的婊子,她耍我。”他很气馁地哀叹着。我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凭直觉他似乎跟柳诗影有什么约定,柳诗影没有遵守这个约定他才这么气急败坏。于是我以不屑一顾的神情说道:“成书记啊,亏你想得出这个主意,柳诗影也告诉我了,说不定也告诉老板了,你就等着吧,我爱莫能助了!走了、下班了。”

“哎,你等一下等一下。我告诉你,柳诗影和老板早就勾勾搭搭的了,你恐怕不知道,我是一清二楚的。柳诗影为了保住现金会计的位置,被逼的没办法了……”“你说什么呀?现金会计是管着钞票,但也不是可以随便把钞票揣自己腰包的吧,值得这个样子啊?这不是变相的卖身吗?”我没好气地说完,就想摔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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