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

25岁_第1张图片
照片拍摄于北京地铁站

走廊的灯病怏怏地亮着,意识就像是被一群蚂蚁密密麻麻占领,难以呼吸,再也找不到出口。A闭眼把手伸进挎在左手的包里掏门钥匙,包里扔了太多杂物,陆续摸到用来坐公交的硬币,用来备忘的笔记本和笔,还有醒脑丸,A用手背用力往两边推开手机和钱包,终于摸到了门钥匙。

精神立即为之一震,A感觉整个身体都醒过来了,还有随之而来的孤独感。每一次都来得强烈,如同每一次月经汹涌而来,瞬间涌上皮肤,迫使每个细胞都散发出血腥的味道。右手用力地握住钥匙,出于习惯,她想象用力是情绪的一种输出方式,也是唯一的方式。

迅速睁开眼睛将钥匙插进黑洞洞的钥匙孔,动作利索,不拖泥带水,并企图看见光明。

只是打开门,A依稀闻到的是早上煮的皮蛋瘦肉粥冷掉的味道。

不要误会,A并不是那种每天早上能起来熬粥并且生活作息规律到做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定好了闹表的姑娘。今早之所以会煮皮蛋瘦肉粥,是因为昨夜一个人想到生活的虚无而失眠,辗转3个小时后起来开电脑,看了整整3个小时的《阿黛尔的生活》,结尾字幕亮起时,看到闹钟时针已指向6点,拉开窗帘看到天边已经鱼肚白,于是突然想要喝粥。

打开冰箱,冷冷的暖黄色的光冲出来,打在她的小腹上,一种失落感或者说是失败感席卷了她,不由分说,不留余地。弯身对着冰箱冷藏室看了足足3分钟后,她才发现她的冰箱里只有皮蛋没有瘦肉,冷藏室最上层有一大碗剩饭。A感到自己在渐渐消失,就像是伊恩•麦克尤恩《立体几何》里的梅茜,在凭空消失。而事实是A在思考,她在想跟皮蛋瘦肉粥有关的事项或者完全与之无关。3分钟之后,A从冰箱拿了两个皮蛋,一大碗剩饭,和一根快要过期的金锣火腿肠。

把皮蛋剥开,把金锣火腿肠的外包装撕开,把它们依次切成粒状。把熬粥的砂锅放在煤气炉上,依次把饭、皮蛋粒和火腿肠粒倒入锅中,再放点盐和味精,开小火开始熬煮。光脚站在炉火前,A突然想起很久之前,那时候还在念书。22岁?当时的年龄此刻已经无从确认,因为A在19岁之后,就把年龄与生日蛋糕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年轻的她偏执地觉得19岁之后,年龄将不可挽回地成为生命的负担,而一年一块的生日蛋糕则无情地揭露人生之真相,即失败感。那时候在宿舍,深夜失眠,躺在床上听室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她感到活到25岁就够了,她质疑25岁之后疲于奔命的生活,以及与岁月做殊死搏斗的身体,就如伍迪•艾伦所说,活着绝对没有意义。失眠的孤独竟然就产生了生命的倦怠感。而现在的A,她在厨房煮粥,25岁,疲于奔命,殊死搏斗,同样的孤独感,她想到的是,很久之前,还在念书的时候,看到村上春树的一篇小说,村上在里面写“我”在厨房拼命一个人煮意大利面,一个人吃,不厌其烦。村上春树所描述的孤独,总是如海边的少年——卡夫卡的眼神,充满了纵深感,A想,很迷人,总是迷惑着她,在她还年轻的时候。直到后来有人告诉她,村上春树自恋情结严重,而这些不过是他制造的幻觉。后来,后来A就突然之间25岁了。她还在活着却依然坚信,活着绝对没有意义。

打开灯,从放置在对面的全身镜子里,A看到22岁的自己,看见失焦的眼神,以及生机勃勃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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