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中的生命意识探究素材2:从《月下独酌》看李白与酒、与月的关系,略谈李白的生死观

7月24日 星期二 挑战第二天

       

        说起李白与酒,真是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话题,他对酒的态度,包含了太多对人生的态度。“五花马,千金裘,将进酒,杯莫停”是对快意人生的贪恋,“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则是诗意的落寞。“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是世人对他豪气冲天的仰望,“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又表明后来人艳羡他以酒会诗的仙气。他将把酒对月的旷达情怀注入文字,又将追求独立人格的理想融入到生命中,忘物忘我,超然自得。

      《月下独酌》是李白笔下诸多与酒有关的作品之一,深受读者喜爱。“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是一幅作者借着月光在花间独自饮酒的情景白描,喝闷酒的心情不好受,只好向明月发出邀请,“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想着三人凑成一个酒场吧,可惜月亮不懂饮酒的乐趣,只好和自己的影子作伴。“暂伴月将影,影徒随我身”,意思是说,无奈之下,既然如此,就及时行乐,趁着良辰美景,把酒高歌吧——“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我”引吭高歌,舞步慢踱,月亮和影子一起陪我徘徊零乱,想必是懵懂了其中滋味吧。“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读到这一句,常常想问:一起寻欢作乐时,真的是清醒时分?酒醉以后,才要各自分散?何其矛盾又聪明呀。按照一般的逻辑,应该是,喝醉了酒,就一起寻欢作乐,清醒了,才明白,原来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人。多么希望,这样短暂的快乐,能够延续到永恒?——“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多么天真又无奈的梦呃,仿佛是清醒在一场盛大的宴会之后,精神的空虚重新充斥脑海,又渴望下一次相逢,只可惜,就连这样的狂欢,也是一人想象出来的。酒入愁肠,纵有千言,都随着这场狂欢的结束而作罢。

        读这首诗,有种感觉,就是忍不住地想要一遍又一遍地读,读出其中滋味来,如果能亲身体验更好。人生经验在李白诗歌理解中或许占有更大的比例,众所周知,李白作诗,凭借的后天技巧相较于他个人的先天资质,少之又少,骨子里的豪气与浪漫决定了他“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风格。他面对人生中种种境遇时的气度与生俱来,读他的诗酒人生,就好像跟随着他的脚步在祖国的山川大河中恣意潇洒,又好像与他结伴在宦海进退浮游。他眼观宇宙象,足行万里路,口饮世间酒,笔落成“诗仙”。世间繁华,不过是为他出场作了陪衬,他仿佛是天生的星子,其叔父李阳冰《草堂集序》记载“惊姜之夕,长庚入梦,故生而名白,以太白字之。世称太白之精得之矣”,这虽无法考证,但是改变不了他自带光环的事实。然而在这光环的背后,还有不尽的失意和落寞,这不是“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的表面洒脱能掩盖得了的。这样真实的李白,或许只有在与他惺惺相惜的杜甫笔下,才有心与心的灵犀,才有“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怅然。这样快意与失意交织的人生,是残缺而又完整的人生,所以他报国无门要饮酒,壮志难酬要饮酒,蔑视权贵、慨叹万物、造访古迹、会面老友等等情况下都要饮酒,还要做诗,于是有了“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无处诉说,有了“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的异乡豪情,有了“一樽齐死生”“醉后失天地”的物我两忘、死生相同。

        李白对酒的态度中,常常影射着他的生死观,身处开放包容、繁荣富强的盛唐帝国,他对酒、对死生的态度,虽同受老、庄影响,与魏晋人的生死观有渊源,但又因为儒家思想中“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成分对当时文人的作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始终是他追求的一部分。很多情况下,酒是他在“出世”与“入世”间平衡自我的调节剂,但是也终归由于所处时代和环境的不同,使得“太白醉酒”成为大气淋漓、豪情万丈的象征,比魏晋风流来得更逍遥、更洒脱。

        实际上,李白笔下的“酒”,常常和“月”联系在一起,借酒消愁、对月诉说,追求酒的刺骨绵长、月的清冷永恒,是他天真的表现,也是他致命的弱点,也于是有了王定保《唐摭言》中“李白着宫锦袍,游采石江中,傲然自得,旁若无人。因醉,入水捉月而死”的说法,又有了《全唐诗》中关于李白“竟以饮酒过度,醉死于宣城”的记载。他太喜欢酒,太执着于月,他与这二者的联系是自然的、感性的,是不受理性观念约束的,是充满解放精神和超越精神的,对于这二者的追求,也是刻在骨子里的,就连死生也不能阻挡。

        关于李白和酒、和月,和许许多多的人与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完,但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种种气息,足以令后世万代着迷,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来自于他对待生命的超然自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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