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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妈在工地上出事儿了。
搭满钢管架的楼还没有修好,安全措施并不齐备。李大妈在楼下捡钢管,不幸被楼顶掉下来的东西砸中。
李大妈没有戴安全帽,当场死亡。
李大妈去世之后,工地的老板把七十多万的死亡赔偿款给了李大妈的男人。男人拿着钱,当天就辞工回家养老去了。
工地上干活的人那天都放假了。聚集在一起,所有人都为李大妈感到深深的不值。
李大妈的男人老早就想和李大妈离婚了。但李大妈不同意,李大妈说:“都这把年纪了,家孙外孙都有,离了招人笑话。”
为了自力更生,五十多岁的李大妈刚过完年就出来工地上干活了。没料想,才做了两个月就出了这事儿。
工地上的人说:李大妈苦了这一辈子,临了还给那嫌弃她的不成器男人挣了七十几万。
这无知的上天呀,真是跟李大妈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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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是我们村的首富。
二叔年轻的时候当过两年兵,退伍之后拿着退伍补贴费开始做生意。
我能记事儿的时候,二叔就已经挺有钱了。
在村里人都还在住瓦片房的时候,二叔就已经在集市上买上房了。
等村里人能盖起平房时,二叔就卖了集市上的房子在市里买了一套四室两厅。
每次回家过年,二叔总是收获村里人最多的关心和欢迎的那个人。大家都在关注二叔是否又拓展了业务,开了分店,换了新车。
去年过年的时候,二叔带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一起回村。
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一般来说过年是不能带非亲非故的人回家的。当然,年轻孩子带男女朋友回家是个例外。
当大家都在纳闷这事儿的时候,村里的“小广播”打听到了内幕。
原来,这女孩是二叔养的情人。
对于二叔的情人,过年期间二婶并没有表示出过多的厌恶。在父母那一辈的人的嘴里,二婶是最大方的人了。
据说二婶认识二叔之前二叔就已经定了亲。认识二婶之后,二叔就回家自己做主跟那女孩把亲退了,然后娶了二婶。
多年前,有次二叔和二婶骑着摩托车去参加酒宴,在半路上遇到了和当年和二叔订婚的那个女孩。二婶主动下车,让二叔先把女孩送走再返回来接她。
从那以后,村里的大老婆小媳妇们跟家里的男人为一点点小事儿打翻醋坛子的时候,老婆婆们就老把二婶这事儿挂在嘴边教育儿媳妇。
大老婆小媳妇们听了,咂咂嘴,该闹还得闹。
这次的事儿再次刷新了村里人对二婶的认识。
什么时候,二婶变得这般大方了。
二叔情人没来之前,二婶的大方对村里人来说是望其项背,还有希望可以赶上;二叔情人来之后,二婶的大方对村里人来说则完全变成了望尘莫及。
一夫一妻制的社会,二叔怎能如此的明目张胆目中无人。
可能二叔和二婶这辈子都不会离婚,如果时光倒流,二婶也许依旧会嫁给二叔。
但是,二婶这由贫到富对二叔多年不离不弃的陪伴以及生儿育女的艰辛,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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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认知里,父母那一辈人的结合,大多都是源于生活的需要。
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结构决定了男女搭配互帮互助的性别组合。
矛盾的是,虽然大家都想过稳定的生活,但在稳定的家庭中,相伴到老的两人反而没有多少实际的感情。而那些多灾多难的家庭,夫妻两人在多年的困苦之中竟还培养出了一丝“战友”情。
靠着这份“战友”情,从一而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不外娶女不远嫁。这是农村上一辈人的择偶条件,清楚明了,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人,变成了一个工具,为了实现所谓的幸福生活。家,变成了一个团队,各司其职。
在家庭这个团队中,没有一个人敢先卸下担子独自脱逃。
对儿女的扶养责任,对老人的赡养义务。人情客往的礼尚往来以及对流言蜚语的惧怕。
所有的这些,都在时时刻刻的约束着人与生俱来自私自利的动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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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是不相信父母辈的结合会有所谓的爱情的。
但爱情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看到的,大多是日常生活中夫妻之间毫不掩饰的互相嫌弃以及矛盾出现时相互之间恶毒的咒骂。
完全由于相互需要的结合,关系在双方尚能互取所需的这段时间内会很稳定。
一旦一方达不到另一方的需求,优越的一方会毫不犹豫的大步向前,留下落后的一方原地徘徊。
父母辈的上一代人,大多都在自己的婚姻里熬着,等着。用孩子当挡箭牌,以自己多年的付出为借口。
等孩子长大,等孩子成家。等到自己老了,一眼能看到生命尽头的时候,也就认命了。
然后,他们会这样教育新一代的年轻夫妻:“你们还年轻,年纪大一点就好了。”“孩子还小,等孩子大了就好了。”“离什么婚,我们年轻的时候比你们吵得还厉害,这不也过来了。”
更有甚者,还会这样说:“两口子打架在所难免,谁家两口子不打架。”
确实,他们不知道,也没有见过从不对对方动手的夫妻。所以,即使是现代人所深恶痛绝无法忍受的家暴,在他们的嘴里也能如此的轻描淡写。
其实他们也没错,但是如果婚姻里真的只剩下了煎熬,那么,还在坚持什么?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去熬,去等?
熬下去,以此耗尽双方的生命吗?那这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什么区别?
来自一个年轻人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