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特露德》——走出微型世界

2015.5.14 早

又是一本赫尔曼黑塞的书。

这几年每次读他写的文字，总感觉到一种默契，似乎，这老先生不再是坐在湖边为我讲述，而是我俩商量着故事走向，一起构思这些书的骨架。遂他写下来，交给出版社，一百年后递到了我手上。

这种感觉，或许缘于我和他越来越像了。在生命的思考长河中，不断甄别和接受新见解，以稀释心中的苦闷，清洗不善的根，平静了生活。

黑塞是个诗人，那些诗句的音韵本就和音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写起一位视音乐为生命必需品的少年倒也十分自然。这本书里，主人公库恩从小就视音乐为精神力量之源，练习小提琴，渴盼着所谓的艺术家气质，尽管那样的生活不被任何人看好。直至大学生活末尾，为了向喜欢的女孩展示自己而答应了冒险的滑雪行为。这次轻率的青春之举，代价就是他从此成了瘸子。

苦闷终于在某一天找到出口，他开始作曲了。曲调诉说着强烈的忧伤，并被一位有着同样遭遇的演唱家穆奥特听懂。尽管对方性情乖僻，但两人在一起总有种逃离孤独的解脱和愉悦，也算成了知交。这种关系直到盖特露德的出现被慢慢打破。盖特露德体态动人且声音曼妙，这才是库恩心中的完美恋人。尽管他几次示爱，但对方只想保持朋友关系。直到有天他发现这个女人爱的是好友穆奥特，他决定自杀。全书的精彩之处也终于开始，我觉得。

自杀当然未遂，故事才讲了一半。当时库恩收到电报，是父亲病危的消息。他想起父亲的话：“人生可以在青年和老年时代之间画出一条清楚的界限。不再自私自利，青年时代便终止；为他人而活，是老师时代开始的标志。年轻人的生活有很多快乐和痛苦，因为他们只为自己生活。他们认为可以永远生活下去，因而所有愿望和想法都围绕自己。老人们则已看出，生命会在某个地方结束，只为自己一个人做的一切到最后都是一场空，没有任何价值。”

黑塞将自己对青年和老年时代的定义贯穿全书，但这二者并不是按既定年龄划分，而是人生的两个阶段，至于那个节点何时出现，源于自己的经历和感悟。当然孤独不可能抛去，即使有亲人和挚友，彼此也不可能完全相同，分歧总归难免。但黑塞要诉说的，正是如何面对这种分歧。

库恩在失去父亲之时，即是从青年跨向老年之时，他领悟到此刻不应为自己的悲痛而自杀，却应该陪伴母亲，为别人而活。过分看重自己是种小爱，为了别人而活是种大爱。在这种心灵转换之下，才不会总被抑郁和苦闷包围，而是平静地面对和适应。

“当命运捉弄自己之时，我们彼此紧紧相偎，彼此喜欢，共同生活。我们无法让心灵摆脱生活，但我们可以塑造心灵，让它超越偶然，让它能够坚强面对悲痛的事情。”黑塞在书的末尾写道。

这本书让人在悲痛中转换思路，爱上别人，不再沉浸在自己的微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