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25日 星期四 雪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郤,忽然而已
――《庄子·知北游》
西安开始第二场雪,天气预报说是暴雪,一直持续到周末。
早上在办公室同事突然说起十年前,于是大家开始纷纷诉说。
十年前,你在做什么?你是什么样?
十年前, 2007年冬天,2008年初。
十年前,西安的冬天如现在一样大雪纷飞,甚至比这时候还要大,因为右手小拇指就在那一年被冻伤,至今会在碰冷水或者天气寒冷时疼痛,骨头疼。
十年前,开始走出学校这座象牙塔,到处投简历到处找工作,甚至不放过报纸夹缝中的招聘信息。从最开始的美好想象到最后妥协只要找到工作就行,从翠华山坐车到市里边,以前没有走过的路全部走了,对于方向感不强的人来说是一件大工程,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真是无知无畏的可怕。
十年前,人生中第一份工作是在便利店兼职,东八里村。整整一个月的夜班,从下午7点到早上9点,那时候最期待的竟然是每天下班后那个热乎乎的两块钱牛肉饼!最后的代价是在春节时发烧三天,那也是人生中第一次打吊瓶,因为实在是抗不过去了。别人都在走亲戚喜气洋洋,而自己在床上裹着被子睡的昏昏沉沉。
十年前,跟陶子,韩,还有琰臻,一行人,冒着雪,从琰臻学校一路步行至钟楼,好像是在平安夜,那时钟楼人潮涌动,到处都是人,最后怎么回来的竟然没有一点记忆。
那是同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平安夜。
十年前,少年气盛,意气风发,决心要好好闯出一个明媚的未来。却不知世道艰险人心难测,一次次碰壁之后,才学着低头,学会妥协,学会那身棱角要磨去。
十年前,满心期待即将实现,因为知道再有不长的时间就可以结束漫长等待,从此不再寄予书信与不定期电话里的声音。那时候总是告诉自己,两年都过来了,三年即将结束,还怕最后那些时间吗?那时候总是信心满满,等待换来长久的相守,也是可以的。
十年后,西安依然大雪纷飞,坐在八楼的办公室,空调温暖,窗外白色一片,看见大片雪花在空中飞舞。
十年后,依赖手机上的指南针在陌生的地方辨别方向,依赖各种手机APP来制定路线,订票,提前订好车,从此以后,再也不怕迷路,再也不会在陌生的城市手足无措,再也不会是当初那个刚出校门的傻兮兮的女孩了。
十年后,职业生涯开始归零,一切从头开始。遭遇滑铁卢之后,少了十年前的意气风发和懵懂无知,多了时间印上的沧桑和稳重。学会礼貌待人,学会对所有人微笑,学会掩饰自己的内心,学会自我心理治疗,学会独处,学会不拔尖。终于成了茫茫人海中最普通的虾米,终于拔掉了那一身刺和那一身棱角!
十年后,在平安夜圣诞节的时候告诉自己洗洗睡吧。再也没有过平安夜了,那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罢了。而那些曾经一路同行的伙伴们全部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我们就这样各奔天涯。还记得最后一次见琰臻的时候,同他在一家小饭馆里,点着喜欢吃的饭食,说着他的近况,然后说你不能这样单下去了,不要再一个人了。那时候自己说了什么呢,统统忘记了。然后,至今再也没有见过,彼此遗忘,消失在各自的生活中。
十年后,再也没有十年前明媚的笑容了,所有的笑容全部标准化了,再也不会一意孤行,学会衡量,学会思前想后,学会开始之前预想各种结果的发生,学会准备多套方案,学会从微小处思考,也学会了世故。看,这就是成长!那一身傲骨,被现实生生的压下,藏于暗处。
十年后,曾经的等待结束后,却选择了放手。那时倔强,不回头,不解释。所有的误会如一根刺一样,在心里长成参天大树,密密麻麻。十年后,相距千里,却用那小小的对话框将之前所有的误会条条解释。终于相信那句话: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你耳朵听见的不一定是真相。
梦里年少不知愁。掌心里的温暖,背后坚实的臂膀,你眼里的光,我要的被宠。
此去经年,十余年时间弹指一挥间,各自安好,别来无恙,只是想说,你好,好久不见。
世上有一样东西,比任何别的东西都更忠诚于你,那就是你的经历,你在经历中的感受和思考。它们仅仅属于你,不能转让给任何别人,而只要你珍惜,也会是你最可靠的财富,无人能够夺走。可是,如果你不珍惜,就会随着岁月而流失,在世界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了。
――周国平
风去入世多,日月掷人急。
如何一少年,忽忽已三十。
《梁启超：三十自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