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重华城的烽火燃了又灭,终于易主,而碧云山的玲兰谷里,繁花烂漫一如往昔。
自从那天见识到玲兰谷的美景,秋就爱上了这个地方,恨不得整天都待在这里,从各个角度把玲兰谷看个够。正好宫洛潇风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需要多走走锻炼一下,于是两人常常相约去玲兰谷散步,一边逛一边天南地北地瞎聊。
“潇风,你说这玲兰谷怎么会那么美呢?”秋总是这么说,“你看,一簇一簇从脚下铺展开去,就像落在山谷中的白云似的……”
“秋,”宫洛潇风无奈道,“你已经第一百次说这句话了。”
秋微微一怔,笑了起来:“是吗?那说明这是我第一百次这么想了。”她看向宫洛潇风,“潇风,你以前就来过玲兰谷,这么美丽的地方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宫洛潇风想了想,答道:“因为以前我没觉得玲兰谷有多美。”
“为什么?”秋愣怔道,“怎么可能!”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宫洛潇风说得理所当然,“因为那时候没有你嘛。”
秋怔了怔,随即脸上一红,笑骂:“宫洛潇风,你越来越无赖了!”
“这句话你说第一千次了!”宫洛潇风勾唇一笑,一把将秋捞进怀里,搂着她向前走去,“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山坡,就在这附近。那边有一棵大树,坐在那儿又能乘凉又能闻花香,最完美不过了。”
“宫洛潇风!”秋斜眼看他,“为什么要坐下?你走不动了?”
“谁走不动了?我是怕你走不动了!”宫洛潇风反驳道,“还有,不要动不动就叫我‘宫洛潇风’,我会以为你要骂我了,我很紧张的你知不知道?”
“是吗?”秋抿嘴笑了起来,“那这句呢:宫洛潇风,你越来越无赖了!”
宫洛潇风微微一怔,也笑了起来。“这句除外。这句你说一千遍一万遍我都没有意见。”
“这可是你说的啊。”秋笑道,“宫洛潇风,你越来越无赖了!宫洛潇风,你越来越无赖了!宫洛潇风……”
“……你还有完没完了?”
……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宫洛潇风说的不错,这里草地柔软,树阴片片,的确是一个休息闲聊的好地方。两人找了一块树阴坐下,正好可以看到前方的玲兰谷,清风送来阵阵铃兰花香,说不出的清新怡人。
“你可真会找地方,”秋赞道,“这里棒极了!”
“那是!”宫洛潇风往草地上一躺,毫不谦虚地说,“这边的路我很熟的,当年在碧剑阁学武功的时候经常来。”
听到“碧剑阁”三字,秋不禁一怔,神色黯淡下来。
“潇风?”
“嗯?”
“这里离碧剑阁已经很近了,你要回去吗?”
宫洛潇风想了想,说道:“不回了。”
“可是……你就不想见见你的师父和师兄弟吗?”秋拂去被微风吹到脸上的发丝,微微皱眉道,“嫣城之战以后,他们一定很担心你,很想知道你的消息。”还有荒州城的复国军据点和“活死人”,他们也需要知道。这是秋没有说出口的话。
听了这话,宫洛潇风也是眸光一黯。
“那你想去吗?”
秋垂下眼帘。“不想。”
“那就不要去。”
宫洛潇风回答得很干脆,但秋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可是碧剑阁本来就是你最初的目标,你走了这么长的路,就是为了来碧剑阁……”
“你错了。”宫洛潇风打断她的话,“我的目标不是碧剑阁,是你。”
秋微微一愣:“我?为什么?”
宫洛潇风坐起身来,一双眸子深深地看着秋,直看到她的心里去。
“因为晶告诉我你在苏玲国遇到了危险。我完全无法得知你的情况,所以只有向东走碰运气,毕竟东边离苏玲国要近一些,碧剑阁消息又比较灵通;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可以去找玉卿师兄,拜托他帮我打探消息。他镇守东明山十多年,根基非常深厚,手下有很多能人异士,那边又很靠近精灵沙漠和冥渊盆地,只要他愿意帮忙,就一定能打探到消息的。”
秋怔怔看着宫洛潇风,听他分析寻找她的计划,心中既是感动又是酸楚。
“但这些都太没有保障了不是吗?”最后秋忍不住问道,“如果打听来打听去都没有我的消息呢?”
“那就继续打听。”宫洛潇风毫不犹豫地说,“用各种方式打听,一直到打听到了为止。”
“那如果所有办法都用了,还是一直都没有我的消息呢?”秋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宫洛潇风想了一阵,眼睛里的光芒终于黯淡下来。
“那我就老老实实待在碧剑阁,和那帮怪物血战到底。”
听了这话,秋的神色也是一黯,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这时候宫洛潇风忽然看向她,不悦道:“你问那么多‘如果’干什么?反正我最后还是找到你了,你问来问去,不是自寻烦恼吗?”
秋微微笑了笑,说道:“不知道,我就是忍不住想问。因为我们的重逢……充满了偶然性。”
“任何事情的发生,都充满了偶然性。”宫洛潇风勾唇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种偶然性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名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秋想了想,问道:“什么?”
“当然就是‘缘分’!”宫洛潇风说,“你我缘分未尽,自然注定要重逢的。”
“缘分?”秋一怔,笑了起来,“你也相信缘分?”
“为什么不相信?”宫洛潇风反问道,“你知道那天……就是你被追杀的那个晚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不知道。”秋说,“我正想问你呢。为什么?”
“因为那天我又做梦了。”宫洛潇风叹了口气,拉起秋的手握在手心,神色有些复杂,“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我看到你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对我笑。我想拉住你的手,可是你就那么转身走了,任凭我怎么叫,怎么追,你都不曾回头……然后金光腾起,淹没了一切,也淹没了你。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只看得到黑暗。”
听着这番诉说,秋感到心中很不是滋味,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我又从梦中惊醒,然后怎么也睡不着了。”宫洛潇风说着,将秋的手握得更紧,“所以我就出来透气,走着走着就遇上了那帮追兵……遇上了你。”
显然是又想到那夜秋被欺负的模样,宫洛潇风脸色黑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利芒。秋连忙反手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好了,不要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她主动靠进宫洛潇风怀里,微微笑了起来,“谢谢你。”
宫洛潇风将秋拥紧,嗅着她的发香,神色终于缓和。他伸手在秋的鼻尖上轻轻一刮,露出了微笑:“不要说‘谢谢你’,要说‘我爱你’。”
“你在忽悠我向你表白?”秋抿嘴一笑,“我才不会上当!”
“啊……被发现了。”宫洛潇风摸了摸鼻子,说道,“没事,下次还有机会,继续努力!”
这话说得有些孩子气,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宫洛潇风也笑了。
笑罢,宫洛潇风又拉起秋的手,敛容道:“那你呢?你还去冥月森林吗?”
秋的神色不易察觉地一黯。沉默片刻,她说:“不去了。”
宫洛潇风看了她一阵,说道:“你很想去?”
“不想。”秋看着宫洛潇风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就想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
又看了秋一阵,宫洛潇风终于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
“我也是。”他在秋的发间轻轻一吻,低声道,“那我们就一起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嗯。”
秋任由宫洛潇风抱着,听着他的心跳,只感到说不出的温暖和安稳,心也渐渐宁静下来。
两人这么静静抱了一阵,宫洛潇风忽然道:“秋?”
“嗯?”
“你的头发有玲兰花的香味,你知不知道?”
秋一愣:“不会吧?是不是这里花香太浓,你闻错了?”
“当然不是。就是有玲兰花的味道!”宫洛潇风固执地说着,深深嗅一口秋的发香,闭上了眼睛,“嗯……我喜欢……”
他一边说一边抱紧了她,轻轻吻上她的耳垂,手掌也抚上了她的腰背,不轻不重地抚摸着……他的手滚烫,唇也滚烫,痴迷一般辗转厮磨。秋身子一僵,脑子里忽然闪过那夜衣裙被撕破时,那侵袭全身的冰凉和耻辱,不禁倒吸一口气,有些不自然地推开他,蹙眉唤道:“潇风……”
觉察到秋的不适应,宫洛潇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只是单纯地抱着她,柔声道:“怎么了?”
秋想了想,说道:“我们这样子,泓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