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有人邀约 渔飞鱼/文
扶风亭在学校西北方向一片竹林的中间。远远地看去竹林郁郁葱葱,一阵风过,万竿摇曳,竹叶摩挲,发出阵阵的“沙沙”声。
靠近一些,碗口粗的竹竿参天而起,直冲云霄。一条鹅卵石铺砌而成的羊肠小径蜿蜒展开,消失在竹林的深处,澄幽清远。
沿径而入,走不多会儿,豁然开朗,一方池溏展现在眼前。深绿色的池水如一面镜子,映照出天光云影。各色各样的鱼儿游弋在水中,忽上忽下,倏远倏近,将明亮的镜面不断地打碎,并划出一道道的涟漪。
池塘的北面是一座红色的六角凉亭,红瓦青脊,画梁描栋。亭角如六只青色的鸟儿,翼然若飞。亭上匾额书有三字——扶风亭。字体遒劲不失飘逸,古韵不失潇洒。
亭内有一红衫女子倚栏而坐,目光凝视着池水一动不动,似陷入了沉思。
叶程飞绕过池塘来到亭外,见女孩没有反应,于是出声轻轻地呼喊一声:“鲁莹颖!”
鲁莹颖被突然打断思绪,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急忙站了起来。看到眼前之人,先是眼前一亮,嘴角的微笑一闪即逝,然后神态恢复了往昔的清冷自然。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嗯,本来没打算来。”
“那你为什么又来了?”
“哦,因为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说我在这儿,对吗?”
“是的。”
“你是因为我才来这儿的,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因为我们同学时间长吧。”
“是啊,我们同学快六年了,但是却没说过几句话。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
“也许吧。”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太多变化。”
“你好像变了很多。”
鲁莹颖听了这话,心中思绪万千。她也在问自己她自己到底变了吗?她最终得出的答案是没有。她认为可能她改变了外在的处事方式,但是她的本心却始终未曾改变。
两个人片刻的沉默之后,鲁莹颖接着说:“有人改变的是内在,有的人改变的是外在。内在的改变才是真的改变,外在的改变可能只是内在的虚与委蛇。”
叶程飞听了鲁莹颖的话,心中暗叹,要不是了解她的一些状况,他还以为她是在说他呢!同时,叶程飞通过她的话也似乎更加明白了些什么。
但是,有一点他不能理解是:若真如她自己所说,为什么她的学习成绩会下降这么厉害?这不应该啊!
两人同时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初夏的天气本就不是太热,一阵风过,竹枝摇曳,芊叶摩挲,“沙沙”作响。费力挤进的风已经弱了很多,轻轻地拂过,却也增添了几分凉意。
“哦——”叶程飞率先开口,“你约我来这儿有事吗?”
鲁莹颖神情复杂地看着叶程飞,这让叶程飞却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反而把头微微地偏到一旁,不敢与她对视。
“你没事吧?”
闻言叶程飞先是一怔,没有反应过来。鲁莹颖见状,继续道:“上周你也没有来上课?还好吧?”
“还行。”叶程飞干脆利落地答道。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好!”鲁莹颖明亮的双眸中满是歉意,让人看了好不怜惜。
“这不能怪你!”叶程飞猜想难道她也误会了自己?是因为自己这次赴约让她误会了?但是不应该呀!因为鲁莹颖是一个非常聪明睿智的女孩,按理说她比自己更加明辨事理。
“好怀念以前的时光,无忧无虑,真的很快乐!”鲁莹颖把目光看向了竹林的深处,美丽的双眸幽邃而深远,那表情追忆起了往昔,好似回到了过去。
叶程飞看着鲁莹颖没有打断她。他知道鲁莹颖一定遇到了一些困难或不顺的事情,否则的话,不会让叶程飞突然感到她身上的无奈和疲惫,甚至一丝的沧桑。
“你还记的我们班的那次春游吗?”鲁莹颖缓缓地开口,并没有没有收回目光。
还没等到叶程飞回答,她又继续说:“那次,我们玩的多开心啊!可是我受伤了,是你背了我一段路……”
叶程飞没有打断她的回忆,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她那婉转悦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不舍与伤感,也将叶程飞的思绪带到了那段快乐的时光。
“其实,那次受伤,当时我是故意想让你背我的。”鲁莹颖突然收回目光,狡黠一笑。
“哦?为什么?”叶程飞先是一怔,然后下意识地问道。但是,突然又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当。
“因为我看你不爽,谁让你不把我放在眼里。”说完后,鲁莹颖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笑声,在竹林中盘旋、回荡。
叶程飞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的笑容了,尤其是如此地畅快,欢愉!
看着鲁莹颖的微笑,听着她的笑声,叶程飞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和恍惚。
“好看吗?”鲁莹颖收住了笑声,戏谑地问道。
“好看!”叶程飞下意识地答道,但是随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又说:“不是,我——我——”
“不好看?”鲁莹颖不满地嗔道。
“不是,我——”叶程飞知道自己刚才因走神而失了态,于是便把心神平抚了一下,然后带有一丝的关切说道:“人生的旅途中从来都没有一番风顺过,困难与挫折何尝不是对我们的一种磨难与考验,我们都不应该轻言放弃。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认为我们至少可以做好当下能够而且应该做好的事情。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为了不让自己留有遗憾,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傍晚的夕阳即将没入到西边的天际,余霞依旧把天空染成了红彤彤一片,洒下的霞辉染红了几只飞过的鸟儿,染红了下方城市。
叶程飞推着他那辆凤凰,踽踽而行,心情很是繁重。
刚才在学校的竹林之中,鲁莹颖哭了,她第一次在一个外人面前哭了,哭的是那么的伤心却又是那么的尽致。
她向叶程飞讲述了自己现阶段的家庭状况。叶程飞听后也不禁心生怜悯。
原来鲁莹颖在高一年级下半学年时,她的父亲得了脑溢血,险些一命呜呼,虽然最终命被抢救了回来,却落下了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后果。
家里也不断地四处想办法帮其恢复,但都是无果而终,家中的储蓄也花费殆尽。
鲁父卧病在床的一年后,其单位又进行私有化改制,理所当然的鲁父也就被迫下岗,每个月最起码的那点生活保证薪水也就没了。生活的重担也就落到了鲁母一个人的肩上。
屋漏又逢连阴雨。虽然鲁母现在还没有下岗,但是她的工作单位经济效益也不是很景气,前途也很是堪忧!有很多的工人担心单位倒闭一无所有,也都纷纷地接受“买断工龄”的建议,拿着得来的一些钱另谋出路去了。
叶程飞听了鲁莹颖的讲述,他完全体会到了这两年多以来她那沉重的心情,以及生活上越来越大的压力。
一个本来父母呵护,老师袒护,同学羡慕的花季少女,由于家中的变故,不得不过早地转变了角色,过早地饱受着生活的磨难,这是老天的多么的不公啊!叶程飞为她感到难过,但更多的是感到自己的无奈。
他很想帮上她一把,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感到自己有的时候真的很渺小,很脆弱。
他想到了孤儿院的院长周怀仁,现在也是疾病缠身,在他的记忆之中,院长没有活完下半年。
他又想到了自己母亲临走时的无奈与不舍,想到了自己亲眼目睹自己母亲离去的悲愤与痛苦。他真的不想再看到自己身边的人轻易地离自己而去,也不想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边最亲的人离他们而去。叶程飞真的很想做些什么,但是却又感到不知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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