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曾经是一个校园暴力的施暴者,也是受害者。
刷微博,又一次在刷到几个初中的女生轮流掌掴一个女生的视频,旁边的人在笑在拍照在录视频。
每次看到这类的新闻或者视频,我都气的跳脚,我气不能帮那些被欺负的孩子,我也气我曾经就是那些看热闹冷漠的人。
小学
大概在一二年级,我是受害者。
小时候家住在城市边缘,并不是很富裕,但父母心疼我,被宠的营养过剩的那种。同时他们忙,也没人教我如何爱干净如何打理自己,所以在那一段时间我总是脏兮兮的出现在我的同学面前。那个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手永远都是要么出汗要么脱皮干裂的状态,所以没有人愿意牵我的手也没有人愿意和我玩。没人知道我在幼儿园还是我们那的大姐头,没人敢欺负我,也没人敢欺负我身边的人,没想到上了市中心的小学之后我竟然被孤立了。
我不能参与他们的游戏,不能和他们牵手,站队的时候有人会觉得站在我身边很丢脸,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很敏感,以至于到现在我活的很敏感,很小心很在意别人的眼光。
如果这还不算校园暴力的话,那么我来分享一个我室友的故事吧
室友说她曾经也是个胖次,在中国的西南面的小山村里长大, 她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我不相信在她小的时候会被自己的同学村里的村霸追着满山打,而她的父亲因为当时有残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庆幸的是,她能够健康的长大成为一个善良的人。而曾经伤害她的人现在怎么样她没说也不想再提了。
大约在三到五年级左右吧,我有了朋友,我不再被孤立,这里要感谢我这辈子最珍贵的朋友,是她在我没有人敢牵我手的时候拉起我的手,是她带我和其他人一起玩。只有她什么都不图,而其他人我不知道,也许是我平时的零花钱让他们觉得我是个大方的人吧。
小学六年,我从受害者,变成了旁观者。
那个被逼进垃圾筒的同学,被恶意撕掉作业本的同学,被当做“奸细”受冷嘲热讽的同学,还有我没有见过的,被堵在学校附近巷子里的同学,被孤立的同学……
在那个年纪,被孤立了是孩子自己的问题,被围殴也是可怜人必有可怜之处,发生流血事件道个歉赔个钱就好了,杀了还有法律保护着。没人在意那些受伤的人,没人知道我每次回忆起那几年的事内心的痛苦,焦虑,挣扎。只有从回忆里出来的自卑,拼命的掩盖过去我也是一个被孤立的人一个他们嘴里的“可怜人”。
初中
先说我另一个室友的事,我一直觉得她很优秀,温柔大方,学习能力也很强,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在高中选择去了职高而不是普通高中,原因是她不想在遇见那些人。
哪些人?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开化较早的西南二三线城市里还存在着“古惑仔”这种帮派。在学校里滋生事端,在校外无恶不作,只欺负弱小。她说她们那个初中是她们那里最乱的初中,没人敢管没人去管。在那里每天担心的不是学习,而是会不会被无缘无故的挨一通打。
我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很气愤我质疑为什么没人管,为什么没人站出来制止他们,我说如果我在她的初中一定会和那些人对抗,我会反抗会寻求庇护。
一阵义愤填膺之后,我冷静下来,回想自己,不,如果同样在我的初中,我和那些人就是一样的,甚至会以他们为荣。
幸好曾经在一段时间内有发小(第一个牵我手的朋友)的帮助,才没有变得消沉孤僻。
我一直觉得初中时期的我是很骄傲很优秀的时期,老师喜欢同学和睦,可能是学校太小的缘故整个年级我认识一大半,还有我不认识但他知道我,这不是吹嘘,现在想也是出于害怕,走到哪里都要面带微笑装出一副很友好的样子,只是因为怕落人口舌,毕竟我背后什么都没有。
刚上初中一个星期,初一的就和初二的打起来了,就在教学楼下空旷的地方,就那样在很多围观的时候,初一的那个被扇了一巴掌而后又还了一脚,就在很多人的眼里在很多人的嘴里:“她被打了,哈哈还敢蹭吗?”很快他们打架的原因就传了上来是因为被打的那个女孩无意间和打人的那个的男朋友对上了眼。
我在班里在楼上。我也在笑,我笑这个场景这么有趣,一个很厉害的人居然被打了。其实我和那个被打的人是小学同学,小学开始他就很社会了,以我和他的交情,我肯定在学校不会欺负的,后来我确实没有不被欺负,不是因为她后来报复了那个初二的,而是我和开始一样,这不关我的事,谁打谁谁被打了都是一样的我不被打就行了。
初中三年我自认为自己人缘超好,在班里说一不二,永远站在上帝视角俯视着别人,现在觉得当时真的很垃圾。
从一开始班里有了一个靶子,我当时觉得他可怜,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他小学就是一个受气包,就是被孤立被调侃的中心。理所当然的到了初中一样是一个受气包的角色,时而被当做人肉沙包,我也曾经用出于本我的善良去劝诫他要自爱要自尊要抗争,可惜他没有,依旧被当做沙包。有的时候也是钱包,永远坐在垃圾桶旁边偶尔被扔到垃圾桶里,他是个笑点,是个自认为年纪还小的孩子们的沙包,谁都可以对他拳脚相加,谁都可以掌掴他的脸。他不抗争,老师也没办法。是啊,他怎么抗争,他生来就这样,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对不起,我曾经也酸他,是咄咄逼人的那种,直到逼他坐在垃圾桶里。那时我认为他的自尊早就在小学时被当做沙包踩碎了撕裂了。无需顾忌太多,只要大家开心就够了,只要我让大家开心我就是中心,我就是一个阳光积极乐观的人。
当然我不光是个施暴者,很多时候我在厕所也能感受到那种恐怖的气氛,是啊,学校监控那么多,怎么能在眼皮底下动手呢,最好的去处就在厕所学校附近的深巷,我见过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高年级也见过被扯头发扇脸的低年级,还有同一年级不同校的对抗,我都只是看着,不笑不闹也不会告诉老师更不会报警,真的不知道我那时候的正义感都去哪里了,冷眼旁观才是我的常态,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才是保护自己的方法。
就这样我假装自己很社会背后有人的样子过了三年,从未觉得愧疚什么,只是我仍旧过的小心翼翼。
高中,不是一切都是自然规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顺风顺水一辈子。
我自负,不愿去那个全市垫底的高中,以为家里有足够粗壮手腕能让我去好一点的学校。
事与愿违,我还是去了那个最不想去的学校,没有参加军训突然闯进他们的班级,尽管是个尖子班,我也不想去,倒不是因为他们配不上我而是我都配不上他们,一大部分人都是滑铁卢,只有我是超长发挥。幸好在相处之后发现都是也有有趣的人。
有人和我一起逃课,逃晚自习,讲我听不懂的段子,和寝室的人相处甚欢,在班里也是个段子手。就是这样我觉得庸碌的生活让我得意忘形。只是我还不知道走路像个爷们也是被威胁的原因。莫名的可笑,同班的女同学告诉我要小心,她的室友挑战了整个年纪特别蹭的人就差两个尖子班了,其中一个就是我。真的好笑,我已然没有当回事,你要来我就接着,你不来我就等着。后来常被叫到某个带着阳光属性的办公室,没有老师,只有学生,只有高三高二的责问:“哎,你背后有人吗?”
“没有”
“没有你还这么跳腾?!”
“我哪里跳腾了”
整个过程我始终带着无辜戏谑的笑容,然后就听着她满口脏话带着父母炫耀着她作为学校里高高在上的人干的那些勾当,接着给我介绍了她的众多弟弟妹妹,顺便还吹嘘了一下自己和那些老师的关系又腌臜了一番和她关系一般的老师,我觉得可笑,依然无所畏惧。
很快我被找麻烦了。
在宿舍,熄灯之后,有些部门回来查宿,大约在午夜过后,她们闯进来,三个人。叫着我的名字,坐在我的床上让我起来,告诉我加紧尾巴做人,别太跳了,谁和谁是她的妹妹还是弟弟,害怕吗,害怕就告诉老师,死的更惨,真想闹?把我台子(背后的人)找来。
我要面子,不能告诉老师,不能被其他人鄙视,我打了电话(给不上学了的同学),说了我被威胁的事,她们也确实没有再找我的麻烦,甚至在晚上到宿舍和我一起开起了玩笑,我并不觉得好笑,只觉得,这些真的恶心,丑陋。
终于,日夜玩闹的我,去了平行班。
那个班太拥挤,拥挤的让我坐在了垃圾桶旁边,可能这就是传说的天道好轮回吧,偏偏又刷到了曾经扬言要打我的那个人的班里。我孤立无援,那段时间我常被他们调侃,整个班没有敢帮我的人。很长一段时间,我一下课就往外冲回原来的那个班找自己的朋友抱着他哭。
当然命运想捉弄你的时候那些方式都太简单。我一个人在陌生的班里,睡着了也没有叫我起来,在最后一排垃圾桶旁边的我也时常能感受到被叫到黑板上茫然求助时他们嘲笑中的恶意,以及无意老师调侃我的来路时戏谑的笑声,还有被发配到满是垃圾的卫生区迟迟不能回家的“无意安排”。我知道很多人都和我从前一样欺负弱者换来强者的认可,好像就是强者一样了。都是狗屁,都是一样的人哪来的弱者强者。
半个学期后,期末我努力了半个学期也只考到了班里的前几名,可恶的是我是第一批被刷下来的人也是最后一批。已然回不去这个事情我只能接受了。
我没想到接来下来是更难熬的高一下学期,在我终于得到这个班老师们的认可后,尽然还能有人对我下手,一直以来我都是去班里最早的人,回宿舍最早的人。那个时候我不喜欢那个班,风气不正,如果不独立出来只能沉沦,只是我以为在班里有了点小权利就不会有人在找我的麻烦了。是啊我太天真了,怎么会明着找麻烦呢,偶尔我的书会莫名的被划烂,抽屉的书会散落在地上,我的水瓶里会有不知名的白色液体,我不知道是谁,我除了没划烂的书没有任何证据,我不能告诉老师,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是个狭隘的人,所以不屑于和他们斗。
我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收拾好我的所有东西,实在忍不住了,再去和我的楼下的朋友们哭诉。我以为我慢慢的总能消化了,只是我没注意到,我的哭诉我的抱怨打扰了我的室友们,我起的早,中午要她们等我吃饭,偶尔受气了还会性情大变。
我被孤立了,以上是我自己分析的原因,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是啊,以前一呼百应呼风唤雨的我,被孤立了,只能我一个人,那个时候我心里万般难受只能忍着,我在宿舍可以不说话不打扰任何人,我回到班里可以永远面带微笑的面对所有人,我不能让那些为难我的人知道我被抛抛弃了。很多时候我一个人在从教室和宿舍的那条路上徘徊,哭,哭完继续走,我妈不知道我那几个月的伙食费已经被我浪费了。
我不怪那个先孤立我的人,谢谢你让我知道谁才是最珍贵的。
好在我不是个自我堕落的人,我不甘心被这样对待,我能争取一点权利争一点,只要我有权利就有人要看我的脸色,要讨好我,要和我交换。一年结束后,我从垃圾桶旁边回到正常的位置,也有了几个对我真心好的朋友,而楼下的人也只剩下两三。
高二,再也没有同年级的相互看不惯,也不会有人在找我的麻烦,因为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报复,当初威胁我的高年级走的走散的散,而我因为用当初几个高二找我麻烦的方式坐在高一的床上,让他们别太闹腾,别太刺头,更不要想着找老师。现在看来,当时的自己,真的丑,恶心。
那时的我早就认为这是就是一种生态规律,高一的就该被高二的欺负,高二的应该绕着高三的走。高二之后我没有遭受过任何不公平的待遇,因为我和很多老师的关系不错,和其他人的关系也不错,我不想再争,也不需要再争了。
到这我已经上了大学,我偶尔会看到关于校园暴力的新闻,我痛恨那些人,痛恨以前的自己,虽然我从来没有动过手去伤害谁,但是我总还是用冷漠用尖酸刻薄的话语伤害过他们。
在这里我给那些被我伤害的人说一声对不起,而伤害我的人,请你以后别在耀武扬威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不是我小气,我从前大方示好的时候没有人给过我机会,就像那些被打的孩子跪下求饶的时候没有人给过他们机会。
最后感谢那些年对我不离不弃的几个朋友,还有我人生迷茫低谷时认可我的老师们。
一直想给我高一那年被关在旧楼广播室里受威胁的时,在外面敲门的老师说一声谢谢,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我可能从那一刻就对人生失去了意义了。
一个施暴者的救赎,学校没有自然规律,不要相信弱肉强食,没有人生来就要被欺负,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依然选择抗争,但绝不会在伤害他人。
2018年4月4号
文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