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大田的男人让我杀了他。

(油腻)(润滑)(粉色)

(三词练习)

一个叫大田的男人让我杀了他。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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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美子之夜

久美子躺在床上,看着这个四十岁的小伙子在自己身上耸动,白花花的肥肉此起彼伏,像一只蠕动的油腻白猪。久美子附和着几声呻吟,他狠狠揉搓着久美子干瘪的乳房,然后加快了速度,最后随着一声闷哼,抖动了几下就瘫软在她的身上大口喘着粗气。

白猪提裤子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扣子扣紧,然后随手丢了五百日元,掀开门帘走了,潮湿的榻榻米下钻出来几只蟑螂,碰撞在一起,又四散逃开。

久美子觉得这个小伙子有点可爱,她突然想起来年轻时在自己身上起伏的嫖客,总是喜欢在结束之后习惯的问一句

“你为什么做这行?”

每当这个时候,久美子觉得他们大多伪善的可怜,比起人尽可夫的自己来说似乎更加值得拯救。在脱衣服的时候眼神里除了兽欲掺杂不了任何,可是等到穿上衣服的时候,就又变得正义诚恳,只是这种悲悯的眼神有时候会变得格外的灼热,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善良像是蚂蚁迎上了夏日孩童手中的凸透镜。

“因为我浪啊。”

他们喜欢这样的回答,而不是家里有上不起学的弟弟和遇人不淑的悲惨遭遇,这样也不会有负罪感,欢愉过后下次还会来照顾生意。

久美子整理好了衣服,被扯烂的黑丝袜又穿上,把褶皱的五百弄展小心翼翼的塞进包里。趁着屋子里昏黄的灯光认真端详着眼前的自己,枯槁的皮肤,下垂干瘪的乳房,松垮的肌肉,没有年轻时的绰约,也少了成熟时期的风韵,现在她只是一个在街头被人厌恶的欧巴桑。

“是啊,我已经五十七岁了。”

久美子顺手把被子叠好,出了汽车旅馆。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久美子佝偻着身子,然后裹紧了大衣。

伊势佐木町是横滨最豪华的地段,高楼林立,五彩斑斓的灯光在夜晚喧宾夺主,那些流光在巨大的玻璃之间穿梭,远处有着嘈杂模糊的喧闹,展现着这座城市的活力。久美子费力地仰起头,那些高耸的公寓里活跃着暖色的灯,远远望去像是小时候神奈川夏日的萤火。她踢拉着掉了漆的红色高跟。角落里有流浪猫撕咬的声音,似乎源头是隔壁中国餐馆的新鲜垃圾。河里漂流着的破碎报纸染上霓虹,荡过桥洞消失在黑暗里。久美子点燃了一根Pianissimo,想起来自己三十年前就是在这里遇见他的。

战败后的日本充斥着一种绝望,你说不清这种氛围从何而来,悲观如同十四世纪的黑死病一样席卷了每个人。心目里那个辉煌的盛况还没到来就在美国人两颗原子弹下分崩离析。男人们没了工作,在抱怨和苦难中自痛自艾,横滨的海滩每天都有不知名的尸体被冲上岸。

彼时的久美子是那颗夜晚最明亮的星,她委身在风俗店里,看着那些身穿军服的白种男人们为了她争风吃醋。这样的时代里,一个女人在镁光灯的聚集中成为了男人们床上遗梦的发端,那时候的久美子是骄傲的,起码在门口的日本男人眼中,她是荣耀的。

直到久美子遇上那个男人。

他负了伤,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他喜欢在人群的外围要一杯威士忌慢慢的喝。久美子在台上能看见他好看的侧脸,高耸的鼻梁和蜷曲的卷发。后来在床上面对面时看见他深邃纯净的蓝色眼睛时,久美子陷了进去。

她溺的深,像一颗稻草一样无法自拔。她开始深居简出,把身上璀璨夺目的珠宝和酸臭的美金退换给店里替自己赎了身。用这么多年的积蓄替这个男人买了一块手表,在1951年的深秋,亲自给他戴上。在游轮长长的汽笛声中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笑着挥手做别。

她等了三十年,到最后还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闭上眼睛耳畔回荡着的是那支石英手表嘀嗒嘀嗒的声响。

烟燃到了尽头,烫了久美子的手。她从长椅上起身,看着对面的居酒屋的时钟发呆,她需要找个地方渡过这个孤独的晚上。

巷子里出来很多花枝招展的女人,穿着暴露的衣服,胸部几乎要从内衣里跳跃出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招揽着每一个路过的男人。她们熟悉久美子,熟悉她是个没有人要的让人生厌的老妓女。有个靠在汽车上的年轻人搂着一个丰满的姑娘,把手伸进粉色内衣大力揉搓的同时朝着久美子啐了一口唾沫,于是旁边响起来讨好般的轻笑声。

“快滚开,老太婆。”

久美子欠了下身子,低着头快步离开。

这样的夜是漫长的,孤独的人最孤独,幸福的人最幸福。久美子习惯了这样的夜,也习惯了这样的孤独。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昏黄的灯光把她拉的很长。

“你好,久美子小姐。”

久美子循声望去,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是大田先生。他穿着熨好的没有褶皱的棕色西装,像每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一样干净整洁。在久美子眼中,大田先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甚至不能称为嫖客。每一次和久美子见面总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请她去五星级酒店,安静的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第二天清晨还会给上厚厚的嫖资。

“我只是一个妓女。”

久美子躺在床上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句话,不过遇见大田先生还是开心的,起码她有了一个温暖的夜晚。

“喝酒吗?”大田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白兰地,久美子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局促。在以往的日子里从来没人这么礼貌的询问过她,即便是她年轻的时候,问的问题也是“我能不戴套么?”

久美子点了点头,想必大田先生是希望她喝的。

“想请您帮个忙。”

大田坐的笔直,花白的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和大田先生相识的这几年里,每次见他好像都一丝不苟的。久美子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知道他的妻子早早过世,自己经营着一家卖电器的商店。

“横滨真大啊,路上总有那么多的车,那么多的人,他们都走的好快。有时候我站在街上,被人群挤的喘不过来气,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从我的身边走过,又一个个的走远。我总想跟别人说说话,谁都行,是个人就行,我每次走在路上也总有这样的想法,横滨有这么多的人,在路上挤挤挨挨,在推搡的抱怨中加快脚步,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停下来跟我说一句话。”

大田先生喝了一口酒,窗外五彩的灯光在模糊的落地窗前显得格外的好看。

“我看过电视机里动物的交流,蚂蚁们头顶着头,用触角打招呼,然后就能结伴一起去搬运街角的面包屑,那种心情应该是欢快的吧,比如一起荡秋千的那种欢快。我养不了什么猫啊狗的,因为我不想让它等我。自己在屋子里待着多无聊啊,亭子里的树的叶落,周而复始的日出,夜里寒冷的月光,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看到的。每到晚上我躺在床上能听见各种各样的声响,心脏的跳跃声最大,像是我的耳朵长上去了一样,我怕让别人失望,猫啊狗的也不行,如果它们要认定我,就要每天听见我响亮的心跳声,如果哪天它们听不到了,或者等不到我再开门,会该多失望啊。虽然我每次回家都要喊一声我回来了,但是每次得不到回应也还是有点失落的啊。”

久美子喝了一大口,她好像有点明白大田先生以前为什么说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了。

“这没什么的,我就是自己养活自己的。”久美子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这个她一辈子骄傲的信条此刻像是在讥讽大田先生的怯懦。她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然后赔罪般的又喝了一大口酒。

“突然觉得,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处境,实在是太悲惨,太凄凉了。我不知道自己苟活于人世的意义到底在哪,有时候半夜会突然醒来,起来的慌里慌张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自己丢了什么,只是再回去看见那张双人床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空落落的。我想过最多的是我死后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尸体放臭了也没人知道,就像是水死在了水里,一点波澜都不会有。所以我不敢死,但是活着也实在太累了。”大田先生低着头自顾自的说着,皱纹随着动作挤在一起,这时候久美子才想起来他是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孩子。

久美子一辈子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让男人欢愉,遇见大田先生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拉起大田先生的手放在了自己干瘪的乳房上。

“当我觉得孤独的时候我就打开电视,里面的人挤眉弄眼,笑的很大声,我就像是被朋友拉进一个我不认识的派对一样,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笑,他们喝着酒,说着小时候秋叶原的街道和落满地的樱花。有时候半夜醒来,他们还在笑,不过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我没有朋友,也没参加过什么派对。我有时候觉得夜里安静的像是藏了一个人,那种毛骨悚然的静甚至会让我觉得心安。”

“我太累了,久美子。”

“杀了我吧。”

横滨下雪了,下的很大,擦过玻璃会发出细微的声响。久美子坐在窗前脱光了衣服,月光润滑了她的肌肤,她闭着眼感受着那个藏在黑暗里的抚摸。

夜深了,妓女和嫖客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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