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日的勇气

布鲁日的勇气_第1张图片

让.皮埃尔摸摸自己的大胡子,固执地在我们事先拿到的行程上涂涂画画。“市政厅,好的;圣血教堂,好的;抽空喝个热巧克力,也对⋯⋯但是,怎么能不多留点时间给圣母大教堂?”

这个为布鲁日旅游局工作了四十多年的老人,正在努力地打消我要以《杀手没有假期》作为攻略来游览整座小城的念头。和大多数布鲁日人的看法一样。这是一部让人感情复杂的电影。他们着实喜欢柯林.法瑞尔直白又隐藏着悲伤的眼神,那些缓慢移过布鲁日冬日街道的,如诗一般的慢镜头也不错。让.皮埃尔甚至会带着客人到老城口的运河处站一站,远远指着对面高塔上的窗户:“看到了吗?柯林就是从那扇窗户一跃而下的⋯⋯”除此之外,他对这部电影不置一评。拍得再好也不过只有120分钟,对于一个被精心保护了几百年的城市,能说透彻的实在太少。

把老城完整地保护下来,是布鲁日人自认做的最有智慧的决定。当年针对这个决定的讨论旷日持久:因为运河的淤塞和衰落,布鲁日早已不复当年富庶城邦的地位,附近的安特卫普和林堡已经开始向现代城市转型,以期能够消化更多的人口,容纳更多的产业。布鲁日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耗资巨大的保护计划,严苛的营业条令,是否真能将整座城市带往一个美好的将来。市议员就在那座建于1376年的哥特式市政厅吵了足足有一年的时间。保护的法案还是以微弱多数得以通过。因此,至今依然只有一条石板路可以容许汽车进入,新开店铺既不能改变建筑的格局,招牌也不可用任何与古城风格不符的颜色。你可以在市政广场上欣赏音乐会,但若要蹦迪什么的,请移步三四公里外的新城:“因为布鲁日需要安静!”

之后的质疑和嘲讽声不断,布鲁日人骄傲地自顾料理着老城的一切,细致得如同侍弄门前的盆栽。直到2000年,联合国将布鲁日老城整体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嘲讽的声音才逐渐消失。让.皮埃尔每谈到这点就放声大笑:“他们低估了布鲁日人捍卫自己生活方式的勇气,现代都市,听起来挺好的,但不适合我们。其实,那些生活在现代都市的人,反而都喜欢布鲁日更多些。”

当然,还有那尊安置在圣母大教堂的米开朗基罗的名作《圣母与婴儿》,也是布鲁日勇气的佐证。作为虔诚的教徒,米开朗基罗曾经希望将这尊雕塑进献给教皇,但梵蒂冈以“婴儿身上未着衣物,有伤风化”为由拒绝接受,欧洲其他的教堂也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布鲁日一双慧眼,将雕塑永久留在了这里。如今,大师的拥趸依然络绎不绝地前来朝圣。当我从圣像前悄悄走过,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正在凝视着圣像。正午的阳光拂过他已全白的头发,全世界都默不作声,一切因为坚持,才得如此地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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