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根与苏格兰骑士--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会长 楚水

这个题目有点乱点鸳鸯谱。上世纪九十年代,楚某刚来北京的时候,曾蜗居于北京国子监某大杂院,最后一排小小平房之一间。大杂院不算大,却纂了二十多户,犹以退休的北京老头老太为多。整天斜拉着眼睛瞧着你,让你从心里发毛,好像就是刚刚被人发现的小偷,很不自在,很不舒服。每天回去,总要小心奕奕地穿过东转西扭的过道,在冷不零丁,不知道那道门缝会斜出的轻蔑眼神之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躲进自己的房间,忐忑入睡。

皇城根与苏格兰骑士--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会长 楚水_第1张图片

北京人大概就是北京人,特别是大杂院里的北京人,绝对是北京人中,最最之最的北京人。国子监虽说不是皇城根,却距皇城根不远。皇城根就在天子脚下,过了护城河,再翻一道墙,不就是金鸾殿吗?距吾皇万岁万万岁,说近了也就那么千八百米。所以,虽然接不上什么皇家派气,也能接上那么一星半点大仙或半仙之气。

对于这样最最之最的北京人,楚某总是怀有一百二十万分的小心,二百一十万分的恭敬,除了敬畏之外,仍然还是敬畏,万万不敢多说一句废话。偏偏却是无缘千里也相会,不是冤家却聚头。曼彻斯特。英国。前天晩上。自助餐时,偶然坐在一个京爷儿的对面了,听口音类似拆迁农民,观气质也像大观园刘姥姥之初次进城。然而,毕竟异域他乡,总是徐庶进曹营--一言无语也未免尴尬,或过于冷清:

"⋯⋯,您是大兴的吗?⋯⋯"

--楚某大有套近乎之嫌疑,却心怀善意

"哼!大兴?我是海淀的⋯⋯"

--不屑。不屑之中,似乎称其大兴,侮辱了其海淀昂贵的身份

"⋯⋯那您是山前的呢?还是山后呢?"

--仍想再套套近乎,又怯怯问道

"没有~~,不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山前山后之说⋯ ⋯"

--看来楚某不知趣到了不可理喻了,这位京爷儿,有点怼怒

然而,真的没有山前山后之说么?1995年楚某就长时间居住海淀,山前是指街道,山后是指农村。说心里话,英伦碰上这位皇城根的京爷儿,让人不能不哑然失笑⋯⋯,也只能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苦笑一声。

英国人似乎很讲绅士风度,尤以苏格兰人为最。骑士、男爵、伯爵传承的历史文化传统,塑造着某种特定精神品质。绅士风度,其实就是一种大气与优雅,一种淡定与随和。这次旅行的司机Jon就是一个苏格兰人,温温而雅,朴实敦厚。刚开始几天,我还与其开几句玩笑,可能是因为语言不通,或彼此不熟,总觉得他有一种潜在的防范,至少不怎么太容易沟通,故而,也就没有在意,人在旅途,彼此时过境迁而已。昨天早上退房时,服务员一个劲地朝我咕噜,可我一句话也不懂,十分纳闷。这时司机Jon走过来,两人又双咕噜咕噜了半天,最后,才见那位服务员有所缓和与让步。后来才知道,我住的房间漏水了,酒店让我赔偿。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再说洗澡能漏多少水呢?赔是应该赔的,如果不赔延误了航班怎么办?但该按什么标准赔呢?我想,英国肯定有严格的法律规定,照章赔其即可。估计是司机Jon也讲了类似话,最后,让酒店让步,但从神态上看,一点也没有流露出帮我说话的表情,这让我既内疚又感动。于是就发自内心地对Jon说:北京欢迎您,到时候,一定请你喝酒,不醉不休。

记得前几天写过一篇随笔《当咖啡遇上红茶》,是指对伦敦一个城市的印象。然而,当皇城根下的京爷儿,遇见苏格兰骑士呢?就让人哑口无言,又能讲些什么呢?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差距不在物质上,精神的落差,往往是最大的差距。皇马褂上系领带,咖啡偏当酱油使,只能让人贻笑大方。噫吁兮,我们的这位京爷儿呐,那一天,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儿,好好想想,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究竟是大兴的一根葱,还是海淀的一根菜?如果连这也不是,就更不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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