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有位老爷爷,名字叫做坂本健一。他是大阪一名二手书店店主,从年轻时就开了家“青空书房”。书店很小,大概4平方米,风雨不改营业了近70年。
从10多年前开始,老爷爷因为身体缘故以及要照顾住院的妻子,每周店休两天。每逢店休就在店铺门口贴上图文并茂的海报。这些海报被热心读者发布在网络上,大受好评。后来老爷爷把他的店休日海报以及自己写给妻子的情书结集成册,就有了这一本《今日店休》。
《今日店休》这位老爷爷,对生活要求比较简单。一辈子的心愿就是传递好书、与妻子共度一生。
幸运的是,他真的一辈子都和挚爱在一起。
老爷爷最开始卖书,是缘于二战刚结束,生活窘迫,迫不得已拿家中的书籍变卖换钱。后来他结婚成家,租店面开书店,只求够养家糊口。这位爱书的老爷爷,不论什么时候都尽量高价回收、低价卖出。
青空书房的二手书比起同地区书店的要便宜。老爷爷表示,“因为是好书,更要便宜卖。不是甩卖,只是想让更多人体会读书之乐。”
在书店里,随处可见老爷爷自己写的提示语。比如这句“一个豆沙包的价钱,就能买到日本的伟大智慧”。简单的句子,体现的不是店主的文学功底,而是真挚的爱书之心。
在这家旧书店里,没有成人杂志,没有漫画书,只有正规的文字书。老爷爷说:“读书不需要学历。特别是年轻人,我希望你们能不加选择地广泛阅读。”
老爷爷想尽量低价卖书,同时不卖容易赚钱的杂志漫画,卖书获利微薄,自然要比同类型书店经营者要辛苦。因此,老爷爷和妻子几乎天天都要开店经营。
但是岁月不饶人。老爷爷到了80岁时不得不定期闭店休息。但他担心有读者买家败兴而归,就每次在店休日张贴海报告知。
在他的200多幅店休日海报里,随手写下的文字几乎都是劝导年轻人读书。
比如:
有意义地活着才可称为人
仅此一次的人生仅此一次的相遇
不论是人还是书
又比如在忧伤的春季,感慨生命无常之余还是宣扬书的价值:
花谢了,相约明年今日的人走了
没有留下一句话
但你还有那本难以忘怀的书
遇上新年放烟花,老爷爷会应节写点跟书有关的句子:
思索与冥想
这个季节书就是恋人
虽然这本《今日店休》是老爷爷亲自撰写自己书店的故事,但作者用了几近一半的篇幅写自己的妻子。
老爷爷在经营“青空书房”的时候,经常会早出晚归,回到家后少语懒言。后来老爷爷趁着看店闲余时,随手拿起报纸给妻子写信,以解决夫妻间沟通难题。慢慢地,每日给妻子写信讲情话成为习惯。妻子甚少回信,但会小心翼翼保存每一封情信。
后来妻子患重病,在当地临终关怀医院住院。为了维持生计,老爷爷只能一个人继续开店,待店休日去医院照顾妻子。在无法见面的日子里,老爷爷给妻子寄去自创图文的明信片,用信代替爱的陪伴。后来妻子撒手人寰,只剩老爷爷一人经营书店。
老爷爷坦言,自从妻子去世之后,他读书时会想“说不定,她那时就是这样的感受”,写作累了就会想象妻子在旁帮忙按摩肩膀的舒服。
一般感情深厚的老夫妻,一旦其中一人离世,老伴会很快追随、踏入天堂。而这位老爷爷,自从妻子病逝后,就一个人生活、继续经营书店共6年之久。老爷爷并不孤单,“只要我还活着,就觉得和美(妻子)还在家里。”
老爷爷这么说,不是出现幻觉或寄托幽灵,而是读书带给他更广阔的视角。“这个世上最重要、最难得的东西,是夫妻”。老爷爷觉得,因为爱未消亡,他不需要老伴召唤、早早终结生命之旅。
老爷爷一生最爱就是妻子和书。有着丰厚的爱情回忆作伴,老爷爷想在生命终结之前,读多点书:
勉强维持的生命颤颤巍巍 就像一条金色丝线
你今天也要护佑我 让我再多活一天
一个人生活,有爱有书有工作,每天都是充满元气。
老爷爷曾经思考过死亡。“死的前方是什么呢?什么也没有。”“然而,必须要好好想想的是活着这件事。”即便无法避免生老病死,老爷爷仍坚持他的书店和一个人活着的人生。
如果不是有媒体报道老爷爷的店休日海报,普通读者(包括日本以外的国家读者)不会认识到这么一位普通的老爷爷。媒体报道没有改变老爷爷的生活,虽然前来青空书房的人多了,但老爷爷仍然过着清贫的生活。
幸运的是我等普通人,通过老爷爷(坂本健一)的文字“尝试从未想过的信念及活法”。
普通的人生可能就是恋爱结婚、生儿育女,随着时光老去、按自然程序终结一生。在世人的思维里,与所爱的生活一辈子,是很平常的事,平常到好像无需珍惜就可以达到。但谁又知道,能够和爱人、喜爱的事物日日夜夜在一起,是何等幸运的人生。
老爷爷说,“如果人生只是一期一会,我愿把全部真情倾注其中。”
我想起《从前慢》。这首词系木心先生所作,歌词让浑浑噩噩的普通人出了神、警醒了心: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爱一个人,爱一样物,不算贪心。
在漫长的人生里,能够爱着享受着一辈子,真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