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

      文/张正旭

      我们那里的人儿乘客车时,随车的售票员会问到哪里下车?我们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到莲花寺桥头。莲花寺桥头是一个地名,这个地名虽然普通,很有诗意:一座桥就是一塘清水,莲花娉婷绽放,掩映着寺庙,仿佛透着岁月袅袅烟雾,一群和尚坐在桥上敲打木鱼,念经颂佛,禅意飞扬,容易让人记得住。这座桥顶多十来米长,四米宽,我们当地人总是称呼着“莲花寺大桥”。如果把这座桥放在长江大桥边对比,连人家一个桥墩大都没有,就像一只大象与蚂蚁之比较,何来之“大”呢?可能当地人对这座桥的丰功伟绩之敬畏和满溢感恩之情吧!因为这座桥是我们出行连接省道唯一通衢。

      桥下流水是时光算珠,拨打着岁月。桥是账本,记录着岁岁年年的点点滴滴。每次徒步穿过这座桥,我会探头朝桥下望望流水,望望远去的岁月。这座桥上走来了一群人,也走失一群人。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大舅、老舅等亲人们就从这座桥上走失了,静静地睡在了泥土里。一座桥,我们都要经过,都是桥上的风景——一如,桥边绽放的莲花。正如卞之琳《断章》所言:“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人生在世,我们总会成为一些人生命中的过客,或许我们自己并不知道,因为我们只关注着自己所在意的事物,忽略了自己在别人生命中走过的痕迹,别人在装饰我们生活的同时,我们也装饰了别人的生活。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或许面对着一株芍药,想到姜夔的《扬州慢》,岁月走到这儿突然静止不前了,芍药红艳艳地吐出芬芳,就像这空旷的桥边挂着的红灯笼,为黑夜装扮一双双眼睛——空间旋转,每个人可回忆,可展望,又不回避现实,答案永远在路上。马致远的《秋思》:“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在这样“小桥流水人家”前,那只是豪华住宅区和别墅群装饰的景观,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城市里漂泊的一片夕阳,只是遗弃在天涯里的一枚落叶,抑或桥上经过的城里人遗落的一枚纽扣。留下的也许只有“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念想吧!

        青年时,心游在远方,不会留心身边的桥。中年时,心沉在脚下,蓦然回首,发现桥就是路的筋骨。“青年人不是没有留意过桥,是路过的桥太少,就在这经历不多的桥中,恐怕最值得怀恋的,是心桥,盛放着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一个是风,一个是沙,有心或无意,都飘落在了桥上。”作家马浩如是说。

        人生短暂,但愿每一个人都是岁月里的桥,有莲花绽放,清清白白做人,出淤泥而不染,这座桥有寺庙萦绕,有禅意氤氲,我想,这座桥是通往将来连接过去的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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