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瓦尔·赫拉利的《未来简史》前段时间大火,见面不聊几句里面的内容好像会显得很没有文化,跟不上潮流。我接触到这位作家是因为他的上一本《人类简史》,很是惊叹于作者丰富的学识和宏大的“大历史”视角,书中涉及到丰富的考古学、生物学和历史学等专业知识,但却又没有专业的晦涩而是通俗易懂。最近重新翻出来又读了一遍,做了下该书的思维导图,试图理清全书的脉络。读的过程中发现一个原来忽视的地方,该书的全名是《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但副标题从动物到上帝很多时候被省略去了,而这正是作者通篇介绍人类整体发展历史的目的所在:人何以生而为“人”,人类是如何在一次次革命中实现让自身的地位高于了动物。
首先作者对我们传统认为人类独特的观念进行纠正,告诉我们人其实是一种也没什么特别的动物。
从生物学上有“人科、人属”的划分,但我们人类一直希望自己和其他动物有所不同,仿佛整个就只有自己的存在,没有兄弟姐妹,没有远近亲戚,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父母。但可惜这绝非事实。书中告诉我们我们所属的人科不仅成员众多:各种巨猿。与我们最相近的亲戚,就是黑猩猩、大猩猩和猩猩。书中说道:
其中,黑猩猩与我们最为接近。不过就在6万年前,有一头母猿产下两个女儿,一头成了所有黑猩猩的祖先,另一头则成了所有人类的祖奶奶。
甚至我们自称为“人类”的说法都是极其错误的,科学的讲我们应该是“智人”,是人科中的一“种”人,我们有许多相近的兄弟姐妹。虽然我们自称为“人类”,但这绝非事实。我们习惯以为自己是唯一的“人”,是因为在过去1万年间,“人种”确实只剩下智人一种。然而,“human”一词真正的意思是“属于人属的动物”,而在过去,这可不只“智人”而已,还有“尼安德特人”、“直立人”、“梭罗人”和许许多多不知名的人种。我们和一些不属“智人”的人类竞争,并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失败者当然从此消失(还有一种混种理论认为是其他人种融入了智人,我们现在的DNA中有少部分来自其它人种)。
在解决完“家庭内部矛盾”后,智人开始瞄向了外部其它物种(内外矛盾应该是同时存在的)。长久以来,智人一直只是稳定位于食物链的中间位置,在先前长达数百万年的时间里,人类会猎杀小动物、采集种种能得到的食物,但同时也会遭到较大型食肉动物猎杀。但从十万年前智人突然崛起崛起,一跃而居于食物链顶端。这场从中段到顶端的大跳跃,对自然造成的影响可谓翻天覆地。书中给的比喻是智人“像是吃了圣经之果”。就自然进化法则而言,一种强大物种的出现必然会随之产生种种限制,不会让这种生物数量太多,但智人的发展完全打破了之一规律。这场过于仓促的地位跳跃,让生态系统完全没有时间来进化发展出对智人有效的制衡条件。智人对其他生物获得力量上的全面优势,开始踏上上帝之路。
其他在金字塔顶端的动物(例如狮子、鲨鱼)得要花上好几百万年的时间,才终于通过演化站上顶峰。因此生态系统有时间发展出种种制衡,避免狮子和鲨鱼造成太大的破坏。随着狮子越来越强壮,演化也让瞪羚越跑越快,鬣狗越来越懂合作,犀牛脾气越来越差。相较之下,人类转眼就登上顶端,不仅让生态系统猝不及防,就连人类自己也不知所措。
那么智人是如何在十万年前获得如此大的跳跃?现在公认的有火的使用、手脚的分离、工具的使用等,但这些都是物质上的基础,现在给你比石器、木棒好得多的武器你也不可能杀死一只老虎或狮子,但现在它们却躺在动物园了成了观赏的“小猫猫”。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是的,是合作,而合作的基础是语言。但智人的语言并不是世界上的第一种或唯一一种语言。每种动物都有着某种语言。就算是蜜蜂或蚂蚁这些昆虫,也有极精密复杂的沟通方式,但最终确实智人占领全球。那么,究竟人类的语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书中给出的解释是,我们会虚构,会八卦。虽然我们只能发出有限的声音,但组合起来却能产生无限多的句子,各有不同的含义。于是,我们就能吸收、储存和沟通惊人的信息量,并了解我们周遭的世界。我们的语言发展成了一种八卦的工具。智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社会合作是我们得以生存和繁衍的关键。
大猩猩能够向同伴大叫表示“小心!有狮子!”,但现代人能够告诉朋友,今天上午,在附近的河湾,她看到有一群狮子正在跟踪一群野牛。而且,她还能确切地描述出位置,或是有哪几条路能够抵达。有了这些信息,她的部落成员就能一起讨论,该怎么逼近河边,把狮子赶走,让野牛成为自己的囊中物。
这里的八卦理论衍生出另一种理论:虚构理论,这是本书从头到尾一直在强调的,这种虚构的力量正是十万年前的“圣经之果”(至于其他人种为什么没有产生这种语言系统而最终灭绝,书中给出的理由是这是一次“偶然的突变”,只是刚好发生在智人身上)
这才是人类语言真正最独特的功能,不仅能够传达关于人或狮子的信息,而是能够传达关于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物的信息。据我们所知,只有智人能够表达关于从来没有看过、碰过、耳闻过的事物,而且讲得煞有其事。只有智人能够谈论并不真正存在的事物,相信一些不太可能的事情。不论是人类还是许多动物,都能大喊:“小心!有狮子!”但在认知革命之后,智人就能够说出:“狮子是我们部落的守护神。”于是产生人类历史的革命——第一次认知革命。
认知革命的基石就是这种能“讨论虚构事物”的语言,通过这个工具,智人绕过基因组限制的自然演化规则,踏上了另一条发展的快速道路。通过语言、文字创造出想象的现实,能让大批互不相识的人有效合作,而且效果还不只如此。正由于大规模的人类合作是以虚构的故事作为基础,只要改变所讲的故事,就能改变人类合作的方式。于是认知革命带来智人质的飞跃:
1. 大量陌生人之间的合作
2. 社会行为的快速创
再回到原问题:人类是如何实现让自身地位高于了动物的?书中接着介绍的是农业革命(农业替代采集的原因?书中给出多种假设,但没有定论)。新远古的采集者普遍信奉泛神论的信仰
他们相信,任何一只动物、任何一株植物、任何一种自然现象,都有其意识和情感,并且能与人类直接沟通。因此,对泛神论者来说,山上的一颗大石头也可能会有欲望和需求。
此时的人类虽然力量对比上强于各种其他生物,但地位上还是平等的,就像是你力气不如一个拳击手,虽然他可以轻松击败甚至杀死你,但你们的地位是一样的,没有高低之分。此时的人类也是这样看待其他生物,但是农业革命之后,一切都变了。
农业革命最大的特征就是驯服其他物种,但如果此时我们和其他物种地位上还是平等的,这种驯化就显得“出师无名”,毕竟不能因为拳击手力气大就可以奴役你。为了适应这种情况,人类虚构出了神和一元论。“大洪水”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人听从上帝的指导建造方舟避免了物种灭绝,但同时也隐喻了另一种含义:上帝偏爱人,人拯救了所有物种,因此人的地位要高于其他生物。在这里人有神所赋予的万物之灵的地位,因此驯化其他生物也就名正言顺了。
农业革命是个转折点,让智人抛下了与自然紧紧相连的共生关系,大步走向统治地位,先后是澳大利亚和美洲的生物大灭绝和各种家禽的养殖,其他生物的生存与灭迹完全掌握在人的手中,没用的就灭绝,有用的保留养殖。但这种保留可能比灭绝更加悲惨,就像鸡鸭鹅,从物种的演化成功角度来看,他们DNA拷贝数在世界上比人还多,但就他们个体生存情况而言却是极其痛苦的,远古他们的祖先虽然环境危险,但可以自由的在森林觅食求偶;现在虽然衣食无忧,但一生出不了笼子。但就像我们说某家公司行不行,我们看的是它的市值有多少钱,而不是员工是否快乐,物种整体演化的成功与否和个体生存是否悲惨从来没有必然联系。至此,人类完全实现让自身地位高于动物。
再接着是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在宗教体系里,神或者上帝知道一切知识一切事物,我们要做的只是遵守,但地理大发现和文艺复兴运动让人类意识到还有许多的未知,就神从来不知道有南美大陆,但它就在那里。于是我们产生了人文主义。
人文主义告诉我们人是神圣的,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你自己,因此我们要注重我们的主观体验和感受,要承认自己的无知,这样才能获得探索的动力。
技术的发展带来物质的富足,但我们更快乐了吗?书中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从农业时期农民的辛苦到现代人的压抑,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们比原始智人更加快乐幸福,但人文主义要提倡我们注重自己的主观体验和感受,于是,产生了现代的最大悖论。
对于其它生物而言,农业革命后原来就像人类的奴隶,但总还有反抗、革命的希望,但生物工程、基因工程的发展让它们再无翻身之日,自然赋予它们的最后的DNA都掌控在了人类手中。对它们而言,人此时已化身上帝。
书中还有其他很多新奇的观点,有对各个宗教的描述,对资本主义、帝国主义的分析等等,也提出了许多和人类未来发展相关的问题:农业革命才发生几千年,但人类存在已经几百万年了,我们已经打破了自然法则,那么下一步我们会干什么?会不会有第二次认知革命?没有天敌的智人最终会被谁毁灭?
虽然书中许多观点经不起严谨的论证,但其视角的把握和观点的创新让人大呼过瘾。作者有着稍许的偶然历史主义倾向,对人类的一些行为也持批判态度,但就像书中所说:历史,从没有光明。我们只有认清过去,才能对未来的选择更加清楚。
上图是我看《人类简史》整理的思维导图,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希望能对理清这本书的脉络有所帮助。回头想结合第二本《未来简史》再谈一谈从动物到上帝的问题,人已经化身成了动物的上帝,那么人类的“上帝”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