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幸福与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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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人们所生活的世界上,从表面上看,除了宇宙和自然,人造的物质产品似乎算得上是实在的存在。但从永恒的意义上说,它们中的大部分,却又是脆弱且容易变化和消失。以宇宙史的尺度去衡量,说它们稍纵即逝也不过分:几乎没有哪一幢房屋会永久耸立,没有哪一座桥梁会经久不塌,能够经受住亿万年岁月的风化与刻蚀。从古典物理学意义上说,一切物体都在变化,永恒的也仅仅是自然界中组成物体的那些周期表中的元素。现代物理学则进一步告诉我们,在一定条件下,元素也会发生核裂变和聚变,在释放巨大能量的同时,蜕变成另外一种或几种元素。

另外再看看精神,在人们的观念中,精神似乎可以比物质保存得更久远一些。两千五百多年前的《诗经》流传至今,相比之下,当时建造的茅屋却早已腐烂,葛、麻、丝绸或皮毛制作的服装也早已蛀蚀,至多留下一些深埋在地下的考古物品。尽管精神的寿命比物质要长很多,但是神秘并且让人困惑的是:精神无法触摸,并且常常需要物质作为它们的载体。如果不去相信人死后会有灵魂留存,仅仅按照今天的科学所能达到的认知边界去判断的话,似乎会勉强地得出结论:人类精神中的大部分,也会随着这个星球的毁灭而灰飞烟灭。除非人类能够早作准备,提前部分移民到太阳系或银河系中的其他宜居星球上去。

既然物质和精神都不像人们所希望的那样,确定是天长地久。那么人的宿命是否有些像希腊神话中那位叫西绪弗斯的悲剧角色?西绪弗斯因泄露了宙斯的密秘,又用计绑架了死神,这样就触怒了众神,它受众神惩罚将巨石推上山顶。巨石太沉重了,未推到山顶又每每滚落,于是他不得不周而复始地推石头上山,终身重复着这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而萨特一部哲学著作的书名“存在与虚无”似乎代表着人生的这种似是而非的实况与本质。

为了反抗这种似乎是与生俱来,通常又是若隐若现的虚无,为了自己替自己确立生的意义,人们正采取着以下几种方式和对策:一是建立从认识论的意义上看,既无法被证明,又无法被证伪的宗教。随着宗教的兴起与传播,也随着现代科学对不少神秘现象的发现以及发现后的暂时无解,不少的人相信世界上存在着灵魂和上帝,或者相信有佛教中宣扬的来世,并且相信自己死后灵魂可以续存。这样一来,无数活在现世的人,可得到一丁点心灵上的安顿。二是沉迷于世俗的市井生活,享受生活中的小确幸,品尝其中平凡和琐碎趣味,或者被这个社会的洪流所裹挟,热衷于对名利的追逐。沉浸于此的人,便会唯传统观念、习俗、权威或者权力是从,不再去思考精神与物质的来源,懒得去追问生命的来路和归宿,倦于去探求生活和事物的真相、不愿去追究灵魂是实在还是虚无等等人生基本命题。人们在世俗的小确幸和褒奖中,获得灵魂暂时的安顿和陶醉。三是思考上述的人生根本问题,不断进行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方面的探索,在认识世界的同时认识自己,不断接近天道,不断识读人性,不断接近人与宇宙中事物的关系的真相,享受着克服艰难后,发现的惊喜与创造的乐趣。四是上述几种对待人生的态度与生活方式的混合。

人的幸福从哪里来?处于不同成长环境,接受不同教育,具有不同生活阅历的人自会有不同的答案。我的答案是:人的幸福从工作、学习、健身、思考、爱人和爱自然中来,从创造、奉献、体验、审美以及对虚无的反抗和否定中获得。

人没有理由和必要操之过急地确认生命的虚无。那样的话,我们的心跳就会过早地虚弱和无力,生命就会出现少年老成的症状。因为我们对自己,对这个世界还知之甚少,距离这个世界的真相还十分遥远。说不定我们死后,意识真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灵魂也不一定仅仅是神话中的传说。这样一来,一切便又有了着落。你今世所有的消极和敷衍就都是对生命的浪费,人在今世所做的一切,也定会在来世得到对应和照应。

所以,真正的幸福是一种相信、思考、行动以及不断革新,从而求得自我跟自我,自我跟外部世界和谐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人的物质和精神内涵都同时到场。真正的幸福是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合理搭配,并且随着生命的进展,两者的量的配比又不断地趋于最佳状态。

抱着麻木、草率和侥幸的态度生活的人,无疑是在对人的宿命的妥协中,去等待和打捞幸福;怀抱“感受自然和生命,探索和接近真相”的态度和信念生活的人,最终是在用贝多芬式的“非如此不可的决心”去反抗与否定人的宿命,去获得精神的超越与升华。或者在更广泛的意义上看,就像西绪弗斯那样,在周而复始地推动滚落下来的石头上山的过程中,去获得心灵的觉悟和澄明,去发现生命四季的辉煌风景,去达成坚固、久远且能够行得通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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