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龙之传说·提要
“这种事情怎么能假装呢……你不懂就不要瞎掺和了。”
“甭扯那些虚头巴脑的，咱们怎么度过危机呀。”从大厅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说要风，本公子帮你吹的差不多了。到该放火的时候，你说火种还没到，这不是坑人么！没有火种，光有风是没办法燎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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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算入了正题，鸿昌商会的胖商人悠悠地站起来，打着一副官腔高声说道：“度过这蚕丝危机，鸿昌商会呢，会当仁不让地在最前面为大家指明道路，大家一起好好度过危机……”这个人太过于油滑，明明说了一大堆，但细细品味起来又觉得什么都没有说，仅仅是拉口号和作表态的废话。
可能是习惯了这种场合，各大商会的代表要么是无可奉告的简短声明，要么是声泪俱下的批判控诉，仿佛第二天就要破产似的。
这商讨的气氛一直不温不火，直到台下有一个商会提出了龙穴宝藏的事情，才把氛围炒热起来，众人你吵我吼，七嘴八舌。眼见场面要超出控制，会长咳嗽几声，让大家都安静。
“本会也在前几日跟风组建了一只探险队伍，下面由队长来讲述下一路的见闻和感悟吧。”说着，他将位置作势让给一旁的林仲璃，后者闻言大脑忽然变得一片空白，会长的这一举动并不属于最开始的计划。
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了所有人视线的中心，周围安静得连一根银针落地都听得一清二楚。面对所有人的注目，林公子机械地朝大家点头致意，嘴却像缝起来一般没法张开。
“那个……我们前日才返回了岸里。”他艰难地鼓动声带工作。
“一无所获……但在预料之中。”
众人纷纷点头，都有同感，但接下来林公子的话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不管是龙穴也好，宝藏也罢，只不过是一场骗局。”众人哗然，虽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但真正有勇气说出来的，却没有一个人。
“何出此言，这人是谁？简直是荒唐至极！”首先提出质疑的是鸿昌商会的胖商人，他面红耳赤拍着椅把说道：“明明是运势不佳就污蔑事实存在，口出妄言。”
林公子内心的叛逆和反抗仿佛一下被激活了，反击的热血在沸腾，但眼下并非麦芒对针尖的时刻，只好先压抑下来，递给会长一个眼神。会长会意，伸手安抚让所有人安静，众人看看冷静得不似常人的林公子，再看看面红耳赤的胖商人，若有所思。
“本公子先前注意到，有很多商会都雇人组建探险队出发探宝，但并未发现鸿昌商会有一点关于招募探险队员的信息，也就表示他们也许发扬风格，不屑于与其他人争抢宝藏，是吧。”
“呃……”胖商人愣了下，哑巴了，但随后立即站起来驳斥道：“不知内情便没有发言权，我们鸿昌商会共出行探宝三次，总计寻得宝物有三十余箱，这是有目共睹的！”人群中有人附和，有人起哄。
“好吧，我们暂且相信鸿昌商会已经心满意足。林公子，请继续说罢，如何得出骗局结论的。”诚都商会会长出来打圆场。
“嗯，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得到宝物是人之常情，也许是本公子孤陋寡闻罢了。”见林仲璃示弱，胖商人哼了一声拂袖而坐。
“今年蚕丝形势超乎预计一片大好，导致大家为囤积蚕丝制品而几乎耗尽资金一事，应该属实吧。”看在场人的表情和眼巴巴的可怜模样也不是装出来的，大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可是不曾想现在蚕丝市价暴跌，一方面价格便宜的不像话，另一方面又没人愿意廉价出手，导致目前这样一个奇怪的局面，真可谓是‘天灾’了。”林公子说话的语气，既像是在冷嘲热讽，又好似痛心疾首，让大家一时间也无法分辨他的用意。
“我们假设一下，如果一个人在河里不慎溺水，这时遇到什么浮在水上的东西，是不是会死死抓住？”
“是的，俺小时候去河里戏水差点溺死，俺爹把俺救过来时候说俺当时死死抱住他的腰，比那蛮牛的力量还大呢。”众人闻言一阵哄笑，仔细一想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这与蚕丝市场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将钱袋空空的商会比作在河里溺水的人，那龙穴宝藏便是漂浮在水上的东西了。”众人恍然，紧接着又听林公子说：“可那漂浮于水上的东西，天知道是一根浮木，还是一条毒蛇呢？哪怕就是再毒的蛇，大家还是会奋不顾身地紧紧抱住的。”
“组建一支有能力与传说中暴龙相对抗的队伍，每天开销的金叶子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相信在座的各位比本公子清楚多了吧。”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吞口水的声音。
“这龙穴宝藏绝对是一条致命毒蛇，让大家一无所获之余还背负了沉重的债务，许多商会因此或破产或被收购兼并，更多沉迷于此的人还在苦苦挣扎，但前途渺茫。”
人群中传来了叹息和低声抽泣的声音，大部分人都沉默不语。这个效果让林公子和会长很满意。
林仲璃静待了片刻，缓和说话的语气环视四周：除了脸色阴沉不定的胖商人，大家都面露思索神态……咦，唐沐沐的身影不见了，她去了哪里？
“本公子在进山的途中，也看到大好的桑田被荒废，农户放弃务农跑去探宝，耽误了农时。这样一来某些人希望看到的景象，在未来一定能看到。”
“公子口中的景象是什么？”会长适时地问了一句。
“可以想象，来年的桑叶收成一定不比去年，甚至难敌往年，况且天气多变，蚕蛹存活几率下降是一定的，能够预见的是来年蚕丝制品的价格，受限于供给定会高居不下。”
这点预测大家也都明白，要不然也不会屯了很多的蚕丝制品，但是眼下手中资金受限，库里的蚕丝也不值钱，这又该怎么办呢？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这样下去会落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也会便宜了某些商会，他们就能够趁机压价收购各位囤积的蚕丝，以谋取来年的暴利。”林仲璃说话间用目光扫视全场，大家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分成了三派：咬牙切齿——鸿昌及几个走狗跟班商会的代表们；面露沉思和忧虑——几个看起来规模不小，在岸里属于第二梯队的商会；以及几乎要掩面而泣面如死灰的众多小商会。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林仲璃朝会长递出询问的颜色，后者表情凝重地摇摇头。林公子不禁气结：你说要风，本公子帮你吹的差不多了。到该放火的时候，你说火种还没到，这不是坑人么！没有火种，光有风是没办法燎原的。
“咳咳咳，这位想象力十分丰富的……林公子，不得不承认你刚刚的发言实在是精彩。”鸿昌商会的胖商人再次站起来，虽然在不停地擦汗，但仍然一副死不认账的表情。
“但我不管怎么听，都感觉像是在批判我们鸿昌商会呢。”他摆出一副无辜模样。“我们一没有能力控制天气气候，二没能力控制时令农时，怎么能说我们是在借机牟取暴利？这空口无凭，可是污蔑呀？”
“呸！你们鸿昌商会总是压低价格收购蚕丝，几乎要惹到众怒，那些蚕户不愿出售，你们倒派人去威胁……还敢说这不是你们做的？”板凳军中不少人发言声讨胖商人。“这个……确有其事，这点我代表鸿昌商会与大家道歉。”胖商人仅仅象征性地弯了下腰，人群中又是一阵不满的哄闹，看来鸿昌商会的所作所为的确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而且，我们鸿昌商会同在座的各位一样，都是蚕丝危机的受害者，银库里并无分文，又如何压低价格来收购其他商会呢？虽然我们也发现了龙的宝藏吧，但都用在了收购蚕丝上面。”胖商人嗅觉敏锐现学现卖，表演功夫堪称一流。从资金来源问题上一举击中了林公子的软肋。对于他说的后半段话语，众人也觉得无懈可击，认为鸿昌商会也是危机受害者的一份子。
这点林仲璃到现在还没想清楚，如果是鸿昌等商会作恶，钱从哪里来呢？这笔钱一定要来源隐蔽，又不能让人发现，肯定不是从龙穴而来，那就是他们传播的谣言呀……
冷汗顺着林仲璃的额头淌了下来，他再次朝会长递出询问的目光，后者依旧摇头不语。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就在这个时候林仲璃忽然感觉不远处的门口传来点点亮光，定睛看去原来是唐沐沐在把玩一把黑色的大刀，明晃晃的刀身反射着异常明亮的月光。这让他立即想起来前两日在茶馆里奇怪的骷髅武士给他看的黑色大刀来着，她手中的那刀看起来有些眼熟……
刀？
北境边役军的战刀？
造价高昂？
林仲璃忽然间抓到了什么线索，再仔细想想深入挖掘，组建的探险队要面对残暴的巨龙，一定要备好兵器，这是一大笔开支……但是他们是从何处购得的兵器呢？这些刀枪是南疆绝对不允许贩卖的违禁品。那只有一个答案：从黑市上采买兵备，而这些看起来相近的黑色大刀……他恍惚记得在茶馆那人嘟囔过一句话来着，似乎有一批兵器下落不明吧，那么说这些武器的来源是北疆么。
灵光闪现，一个大胆的猜想从脑中蹦了出来，林公子不禁脱口而出。
“是武器！”
“什么？”
“是武器呀。”林公子这下才完全想明白了。
“鸿昌商会在暗中贩卖武器！给入山的探险队提供刀枪。”胖商人脸色大变。
“你……莫要血口喷人！”
“本公子曾经遇到过一个武士，他说北境边役军所用的制式武器是黑色弯刀，上面都刻有‘北境’二字。我们组队探险的时候，本公子也发现队伍里面大家都装备了极为相似的武器，恐怕就是那北境的刀吧。”
四周有人恰好带了那黑色大刀，当即抽出查看，果然在刀柄出发现了经过打磨的北境字样印记。
“果不其然！公子说的不错呢。”
“这样就说得通了，那人声称有一批大刀下落不明，恐怕是被有心人运到这里卖给了大家。”
“你在胡说些什么，为何一口咬定是本会所为？没有证据那便是污蔑！污蔑！”
“证据本公子自然是没有的，但今天召集大家来仅仅是为了说明这件事情，至于各位信与不信，那就无干本公子的事情了。”
“哼，今天本人是代表鸿昌商会商讨应对危机策略的，不是来听你这毛头小子胡说八道的。恕不奉陪！咱们走。”胖商人气呼呼地站起来拂袖而去，跟着他一起走的还有数个商会的代表，看样子都是一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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