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秋集】那些年,一路走来的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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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初,因为工作的需要,我被调到了企业电视台担任新闻主编,并成为实际上的行政负责人。我们厂距离市区较远,初期全靠无线收看电视节目,节目少,效果也不好。亚运会前夕,厂里成立了电视台,开始了有线电视的传输。当初只有少数节目。

我到位后,一面抓好电视新闻的采编,一面开始电视传送的改造。在较短的时间里,将节目传输的套数从少数几个台、十来个台,一下子提高到了30多个台。中央3、5、6、8数字加密频道,也克服了诸多困难,顶着各种压力,顺利落户我们电视台,成为全市首家开通加密频道的企业。尽管被无端怀疑我与供应商有什么违规交易,但最后也不得不承认我是“干净”的。我也很快从门外汉成为了电视台的骨干。

那时,把电视新闻送省台播出看作是一项高标准,同时参与省企业电视新闻年会的新闻和专题的评审。这么说吧,企业比较重大的事件和发展变化,我们都有新闻在省台播出。我们的电视专题片多次被评为省企业电视新闻评比二等奖。

我们从一般的新闻采编到节目录制,从重大事件现场采访到大型晚会现场直播,这是我玩电视玩出的最出色的场景。在一些人的眼里,这也许微不足道,但在我们,确实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在企业电视台工作了近五年,由于莫名的掣肘,我愤然辞去了电视台的所有职务,带着一颗受伤的心,依旧回到了企业报编辑部当我的报纸编辑。直到最后,我成为了我们这张企业报的“末代皇帝”,看着企业改制被拍卖,企业报也跟着“易帜”。

这里有个小故事,因为报纸画版的需要,编辑部在成立之初特地印制了一批画版纸。一年又一年,谁也没有想到,画版纸竟然恰好在企业改制的时候全部用完。冥冥之中,也许早有劫数。

我不得不相信宿命的存在。

企业是在2007年6月20号在娄底产权交易所挂牌拍卖的。在此之前的一年多时间,职工与领导,企业与政府进行了多方的博弈。最为激烈的,就是好几百人冲进省委大院后门集体下跪,要求维护职工合法权益,严惩贱卖国有资产的人。那段时间,我的报纸没有停。除了及时报道改制进程和相关政策外,我还两次刊登了湖北一家和我们同类型化肥厂因为体制而陷入绝境的一篇报道,实际上就是在“警示”所有的人,我们很有可能步他们的后尘。

娄底冷水江两级改制指导组进驻企业后,职工家属更是在办公大楼前搭建起工棚,与政府、企业领导人对着干。激烈的时候,职工家属可以将改制指导组的领导围困在大礼堂十多个小时。也可以拿着棍棒冲进办公楼打砸疑似躲藏有领导人的办公室。我的小小的报纸编辑部,竟然也被胡乱搞了一通,让职工家属好好发泄了一回。

最终,政府狠了狠心,将企业主要领导人尽数免职,委派一名常委担任董事长和党委书记,这才将改制推向最后一步,挂牌拍卖。(好端端的国有企业非要卖掉,可见有多么狠心。)

我作为新闻报道的一员,参加了拍卖大会。随着此起彼伏的出价声,我感觉是自己在被拍卖。最终,企业被湖北宜化以5.3亿元收入囊中。由于最终拍卖价高于挂牌价1个多亿,政府高兴得手舞足蹈。交易所高兴,是他们完成了领导交给的“任务”。只有我们职工难过。5天后,湖北宜化正式进驻。一家有着37年历史的国有企业,就此给自己画上了休止符。

随后一段时间比较乱,在去留的问题上,每个人都面临选择。7月末,我们与老企业解除劳动合同,我们一批超过了50岁的职工全部作为企业内退人员安置。这时候,可以说,你就是一个彻底自由的人,一个彻底失去单位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可以苟延残喘的人,一个被抛弃到社会边缘的人。

说实话,这个时候走出去不是没有可能。可现实也很残酷。一来年龄大了,二来老母、即将百岁的外婆都需要人照顾。走出去,等于是“从头再来”,时间并不在我这边。所以,我怀着试试看的心态,留在了我的办公室。

2007年6月25日,湖南金信化工有限责任公司,湖南省资江氮肥厂折腾十多年后的名字,终于被改为了“湖南宜化化工有限责任公司”。大部分中层以上的干部全部退守到原来一个基层单位“生活福利部”的楼上继续善后。而我,在参加了新领导召开的部门会议后,最终选择留了下来。

报纸没有被取消,只是改了名字,依旧由我负责。在最初接触“湖北人”的时候,感觉到他们充满活力。派来的董事长竟然是个36岁的大男孩。他们的企业文化让我眼前一亮。这些都成为我宣传报道的对象。

为了彻底给我们“洗脑”,留下来的部分中层干部,以及我,被很快送到湖北宜昌湖北宜化的总部学习。看着这家10年前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市级小厂,发展成为一家国内超级化肥化工大企业的现状,说实话,我被震撼了,也庆幸自己选择对了。

然而这家疯狂的企业,企业文化里有着无法抹去的“传销洗脑”痕迹。我很快就反感了。看着身边一个跟着一个离开的中层干部、骨干和普通员工,我也动摇过。但我身体屈服了。不过,我并不后悔。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尽量为留了下来的员工家属营造一种稳定的氛围。

老厂职工家属对改制本来就很抵制,现在又把这股火发泄到了新来的“湖北人”身上,而我则被称为“汉奸”,不论你怎么做,都得不到应有的理解。所以,这两年我感到特别痛苦,但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老厂时期有一万多名职工家属,而留下来还有七千余人,他们需要生活、需要生存。厂子真要不冒烟了,这里就彻底死了。最终受害的还是普通的员工及家属。

2016年6月,这个厂子还真的在疯狂了9年后彻底关闭了,上千名员工再次遭到遣散,可说是欲哭无泪啊!不久,这家企业集团老总被“双规”,全国化肥第一股被戴上“st”的帽子,股价最低的时候竟然成为了“一元股”。

虽然我在企业最红火的时候离开了,但我并不后悔曾经为这个厂努力“划过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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