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窗外的风景飞逝而过，带不走疯子的烦躁不安，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不，自己是个科学家，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种心绪不宁难道是对自己的技术产生质疑？
不，不是这样，我绝对不会质疑自己。不怕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这是成功不二法门，特别是走在这条孤独的路上。大多数支持换头手术的人只为在世上多些苟延残喘的时间，有几个真正在乎这手术对世界的变革？清醒的人总是孤独，因为众人皆醉。
司机看到后视镜里的疯子不停变换坐姿，这是他心情烦躁的表现，自己没说什么，一脚猛踩油门，车子像颗炮弹冲了出去，这是疯子最喜欢的放松方法，貌似二战时希特勒也好这口。
手表上的指针不停变换着位置——还有半小时。
手术室里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其中貌似不乏一些生手，对相关的工作略显生疏，这等高精度手术怎可马虎！一个细节失误会造成整场手术的失败，可是没人说什么，也没人表示不满，都藏在口罩里安守自己的本分。
哐当，门被推开，疯子戴着口罩走进来，脚步略显迟缓，不安的感觉更甚，可恶！难道自己退缩了？在最引以为傲的手术上退缩了？不，不可能！众人抬起双手做好准备动作，不解地看着他。
疯子被这些疑惑的目光刺激到了，坚定地把门关上，沉声道：“手术开始。”
一进入手术疯子便全身心的投入，没有疑惑，没有不安，只有安慰，这是世界对自己的回馈。
新来的副手又抬头看钟了，这让疯子很不爽，他最厌恶做事不能专心致志的人，可是也不好说什么，唯独这个人他不能说什么，只是平淡地问道：“几点了？”
“该到点了。”
这是什么回答？消失的不安又回来了，比之前更盛，像一段乐曲进行到高潮，握着止血钳的疯子不自觉抖了下，感觉自己走到了尽头，该到点了？
骤然颈部一辣，鲜红色液体喷涌而出，对面操刀地医生被溅射一身，吓得尖叫跳到一旁，随即被同事捂住了嘴，示意不要妄动。
为什么？疯子双手紧紧按住气管，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破裂的喉结不能震动，失血昏沉的大脑连这个都想不到吗？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冲自己来的吧。
血液从嘴里不断涌出，疯子四肢瘫软的跪倒在地，腾出一只手拉住那人，不甘心啊！
我生之前没有我，我死过后没有我，我是带领人类进化的先驱，是世界变革的期望，我怎么可以死！
儿子，爸爸又食言了，我真是个……差劲的父亲。
我不甘心啊……
副手托住浑身抽搐的疯子，表情复杂地说道：“凡人皆有一死，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神啊。”面对不甘的眼神，逐渐散开的瞳孔，决定化身魔鬼制裁世间的恶，也藏不住心中一丝柔情：“你死后，我会把你和你儿子埋在一起。”
疯子眼睛一亮，狰狞的脸逐渐平和下来，松开双手，缓缓放在心脏的位置，儿子，死后——爸爸与你同在。
可恨之人终归是可怜之人。最尖端的换头专家——死了。
众人悻悻地看着副组长，以后他就是组长了，又一个钳制要挟我们的人！几天前，手术组里每一个人都接到陌生的电话，赴约唐突的会面。
“你这几年哪些行为触犯了法律，我手里有实质性证据足够让你把牢底坐穿。”
“你银行存额数字好像不对哦，只要听命于我，保你照样富贵一生。”
“过几年你想换个肾吧，按照你那特殊体质还真难找到合适的配对，不过我手上有资源哦。”
“你的老板已经把你卖了，除了跟我干，你无路可走。”
“就算你们内心坦荡，总得有家人吧？你的父母在XXX养老，你的老婆在XXX工作，你的孩子在XX上学。以前威胁你们的人快要死了，但要知道以后威胁你们的人，是我！”
阿坎给的名单真好用！还有他藏在人工肌腱里的微型U盘，里面的信息太详细了，真不愧是伟先生以前的得力助手！
“嘭——”几个人推门而入，里面医生吓了一跳，这里已经不是明亮的手术室，而是故意杀人的现场。
“各位不要慌，自己人。”副手抬起手臂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向迎面走来的人问道：“外面都搞定了？”
女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倒在地上被割喉的疯子，手里沾满鲜血的同事，难以置信道：“这…这是你干的？计划里不是这样。”
“计划本来就是这样。“副手声音高了两度：“斩草除根，我要这世上再无换头之人。”
“你这样与那些魔鬼有什么区别？“女人迎上去，想要争取：“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救人，不是杀人！”
“对恶人行善是最大的恶，对方用刀用枪，我们用嘴用笔怎么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杀人是为了救人，大不了事后我偿命即可。”
杀人也算小节么？这个男人哟，从制定方案起，就没有给自己留条退路，也没给别人留条活路。呵，这男人也是疯子，只有疯子才能斗得过疯子？
“就没有别的方法吗？”女人问这个满手鲜血的人，同时也在问自己。
“我只会选择最有效的方式，若我们失利了，不知会有多少人枉死。”男人环视一周，扬头大喊道：“各位，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组长，投名状已交，我们别无退路，尽情地拯救世界吧。”
也在为你们做过的孽，赎罪！
手术室里的医生陆续退了出来，门口的家属瘫倒一片，一些医生还是没忘自己的本职，纷纷上前探索脉搏，翻动眼皮，还好，只是晕了过去。作为技术尖端人士，制造一些令人晕倒的气体太容易了。
男人走在最后，没有搭理前面沉默不语的女人，只是默默关注她身边的那个人，伟先生的儿子。
同伴愤怒也好痛苦也罢，那是她们善良本性抗拒这残暴的行为，但是那个阿坎眼里同样藏着这些情绪，自己可不相信他是个善人，从记载别人各种信息的U盘上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比伟先生好到哪儿去。他的抗拒只能说明…...还在期待换头手术？期待那个成功率最高的疯子？
这个人，留不得！
郊区，别墅，疯子的家。
一条人影从车里窜出来，掏出钥匙跑向大门，这把不对！换把，不对！啪——门开了。进门后直奔二楼，一个个房间找寻着什么，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给疯子开车的司机。
这段时间疯子很不对劲，特别是下车前，交代后事般告知秘密保险箱的动态密码，别墅的钥匙。至于研究资料，就藏在二楼水晶棺材下的地板里。如果自己有什么意外，希望有人能把这突破人类桎梏的技术传承下去。
司机特意劝解过疯子，休息一段时间，或者找个地方避避。但也知道这话说的没用，疯子是不会听的。他处于伦理的对立面，坚持自己的理念改变世界，如同钢丝上的行者，踩在众人头顶，不容一丝动摇。
床边的水晶棺出现在司机面前，后者兴奋地掏出工具，小心翼翼的凿着。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在为了这个！疯子到现在都没有讯息，应该出意外了吧，若他知道前方有危险还会前进吗？应该会吧，因为他是疯子。疯狂成全了他，也毁灭了他。
啪，几个档案袋被挖了出来，司机满意地拍了拍上面的灰：谁说疯子只有一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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