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漫谈写作

如果要我实打实地去分析一篇文章,我不至于害怕,因为大我可以避重就轻,只写自己理解的,而躲开那些言莫能传的意境。但假如要条规细框地谈写作,我就没办法了。因为就大了而言,写作算是项无穷无尽的精神活动,要分析写作,必然要从名著入手。可别说整个世界上的文学名著,就是这小小的,我也尚未了解。以此类推,我所知道的只是“我的那点写作”,而这大概等同于牛的一毛。

可是,我真爱写作。我写作的初衷,就如同毛诗序里所说的那样,是情动于中而形于言的。这种爱并非有形的爱,而就像世人爱自由一般。爱自由的人,他心中定是有个崇高的幻想。但至于怎样爱?他也未必说得出。于是就如同这种幻象,当我感到快乐的时候,就与他分享我的喜悦;而当我感到悲伤时,就与他分享我的痛苦。但我还是觉得不够,到底是哪里不够呢?我也说不出。往日我总是咬着手指苦苦冥思,但现在我知道这不能冲淡我的心情,只有写作才能将自己的内心翻上来,把红的绿的,黑的白的揭露在外面一点。我说我爱写作,多半是这个原因,但后来却又有所改变。我曾经写过一篇猫头鹰的文章,大略讲的是自由和解放的诉求,这是再含糊不过的术语了。可写到最后一章时,我却觉得那猫头鹰的目光就是自由,扇动的翅膀便是解放。这时写作就不再是一种简简单单的倾诉了,似乎每一篇文章中,每一句句子中都有我的一大块,而我的每一层心灵也烙上了写作的印子,这种复杂的情感,可以说是我始料未及的,也是我言莫能及的了。

然而写作之所以能兴盛,绝不是作者一人的愉悦而已。就如同孤独的尼采所说的,太阳若是没有了其照耀的人,又有何幸福可言呢?写作的终极目的,正是为了构建出作者和读者的共鸣,传递一种终极的人文关怀。古时候文学流派的变迁,可以说是一路沿着这条道走的。因此到了现代,文学家们才会将人置于小说的中心位置。这点可以说是我们小说家们的共识,也是我要继承的了。但是写什么人和写给什么人,却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泰戈尔的《飞鸟集》,虽写儿童,却是写给大人看的。托尔斯泰的三大作,虽写现实,却是为了那些着眼未来的人看的。至于轮到我们,自然也将继承这个传统。诺大一个中国,没有什么不是合适的灵感,从社会的现实,到对未来的畅想,从两百年风云的变幻,到朦胧多变的抒情,都是我们写作者可以入笔的地方。但好马易求、伯乐却难得,如何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些读者,于我是最大的难题。而这里我则藏着一点私心,总奢求着读者是“静而细”的。这正是因为我爱写作,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时时刻刻有着杜鹃啼血般的思考,才让这种幻想很好的维持了下去。

至于写作的技巧和方法,我认为,个人有个人的主意。从世界上来说,欧洲从文艺复兴开始,已经经历了无数个文学朝代了,所谓的“方法”更是层出不穷。其他地区的文学也紧随其后,比如那拉丁美洲的波尔豪斯,马尔克斯,日本的川端康成,非洲的阿迪奇埃的文章,更是独具民族特色,俨然一种百花齐放的神态。至于中国,我们也有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古典文学和新文学。像是四大名著,便是章回体中最值得称道的了,又像是民国的鲁迅,冰心,徐志摩那派大师,今时今日依然是不可多见的经典。但有一点是共同的,文章的好坏优劣,不在于文章的炫技,更多的是文章的一种内涵与思考。这正是所谓“共鸣”的来源。八代时期,骈文写的是多么工整,多么有技巧!然而却很快消磨下去,沉积在文学的中下层,几乎成了反面教材。苏东坡说退之先生“文起八代之衰”,正是这个道理。所以这不仅是对我个人的劝勉、警醒,更是所有写作家必然要追求的东西。然而又说“文似看山不喜平”,一味的内容和思想的堆砌,即使再充实,也算不上文学,充其量是一本厚一点的教科书而已。而真正的写作技巧,不是机械化的生搬硬套,还是要回到生活中去的。所谓“回到生活”,就是从生活和实践中理解文学的规律,这也正是各个国家文学百花齐放的原因了。

好的写作与文学,应该正如一瓶美酒,用不同的器皿,容纳同一种最香醇的汁水,才令读者即有眼瘾,又过嘴瘾,怎么能不大呼过瘾呢?而这种“过瘾”,可不正是共鸣!所以我爱写作,还因为写作就好比一个业余的酿酒师。他不酿酒,酿造的却是一个民族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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