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转折总是猝不及防,圈养在寄宿学校里那两只猪的命运,因为四年级学生李思佳的摔伤而敲响了丧钟。
上次的事故闹得满城风雨,学校不仅赔了不少钱,而且被教育局在全县通报批评。安全工作出了漏洞,不仅学校年终没评上“优秀单位”,就连所有员工的年终优秀奖也因此而告吹。
校长甚至被董事长不冷不热地训了一通,最最倒霉的要数体育老师小刘,他也因课堂管理失误而被学校辞退。
一连串的不愉快都来自那两只原本可爱,如今却被人称作“丧门星”的猪,何况它们整整一年了,似乎也没长大多少。有人说:“这两只猪,光长心眼忘记了长肉。”
有人说:“猪就不是这样养的,和人吃的几乎一样,谁见过一年就长大的人?。”
也有人说:“娇生惯养的猪,还指望它能膘肥体壮?”
不过厨师老董说:“你们懂啥?这样的猪肉没有膘,全是瘦肉。”
不管大家如何议论,也不管猪有多么冤枉,抑或曾经多么得意,校长最终还是传达了董事长的命令:“趁着六年级学生毕业的当儿,把两只猪宰了让大家吃了算啦。”
就这样,两只猪尽管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是被学校请来的杀猪人给宰了。它们临死前那歇斯底里的叫唤,每一个曾经看见猪的学生和老师都听到了。然而,猪终将是餐桌上的一道菜,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事实。
杀猪人很快地捅刀,放血,烫毛,刮皮,开膛,刨肚,最后砍下猪头和四只蹄腿,然后把猪身砍成两半。刚才还在叫唤的猪,立马成了肉,即将被人吃掉的肉!
啊,怎么不对?猪肉上密密麻麻的小疙瘩,清晰可见,有的仿佛小水泡,怎么回事呢?当有人迷惑不解时,有经验的杀猪人郑重地告诉校长:“这猪肉不能吃,是米猪肉!”
不会吧,米猪肉?那不就是传说中的绦虫猪?不会是肉里面有数不尽的绦虫吧?听听都恶心,不能吃,千万不能吃。
于是第一只猪的所有一切,都立刻被投进那只烧开了水的大锅,蒸蒸煮煮。虽然弥漫着一阵阵香气,但它终究成了废品,成了一锅浇地的肥料,被人挑去埋到了地里。
第二只猪如法炮制,还好,一切正常。分割,切块儿,剔骨,剖肉,全部整理完,杀猪人领了工钱告退。
六月的天,骄阳似火,天气闷热得要命,没有一丝风,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坐在空调下的人都在出汗。一只猪,虽然不大,但肉也不算少,连骨头带肉,算上五脏六肺,两个冰箱也没能装完。
六月十九日,是六年级毕业生升学考试的好日子。清晨起来,校园里便飘散着浓浓的香气,早餐时间,全校师生如愿尝到了自己养的猪的美味。
每一个毕业生的脸上都挂着笑,有了猪肉的壮胆,他们信心百倍地赶赴考场。因为他们是这所学校的第一届毕业生,他们的精彩表现曾经为学校无数次地立过赫赫功劳,赢得了无数奖杯。这一次也不会,不会让大家失望,况且对于他们自己来说,今天的考试也是人生的第一次战场。
中午,又是大家熟悉的猪肉包子,包子里的肉,仍旧是圈养的那只猪。有的胆小的学生,听说吃的是是曾经那只可爱的猪,吓得不敢吃。他们说:“看着碗里的肉片,仿佛又看见了那只头戴发卡的可爱小猪。”
二一班的女同学大都没有吃,因为在她们看来,小猪太可怜了,千万不能吃。
五年级的孩子们不管这些,他们说:“这些都是一年才长成的瘦肉,喷喷香,不吃白不吃。”
就这样,吃与不吃,吃多吃少没有人计数,反正一只猪就这样被全校师生一天吃光。
六年级学生考完试,当天放假。学校里其他年级的学生,虽然羡慕,但他们还要坚守到自己的期末考试。
六月十九日下午,就有学生陆陆续续到校医室看病,不是呕吐,就是拉肚子。其实校医也没大在意,只是随便给他们配点药,消消炎算事。
六月十九日的晚上,大多数学生和老师都开始拉起了肚子,有的甚至一晚上跑了好几趟厕所,提不起裤子。
校医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急忙向校长报告:可能是厨房的食品出了问题。赶紧联系镇上卫生院的医生前来诊治。
经确诊,是吃的猪肉有问题!学生们一个个倒下,教职工也没精打采,引起了校方的高度重视。
董事长也匆匆从外地赶回。甚至调动了镇上全卫生院的医生,日夜守护在学校。学校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输液,据说那输液的药品、器材就拉了满满一大汽车。
那些吃肉少的师生,症状稍微轻一些,他们勉强还能上课,多数人只有躺在床上输液。
大人的免疫力似乎更强些。教师、保育员、就连后勤上的所有人员,也都瞬间成了临时的护士。
每个人看护着七八个学生输液。不是这个跑针了,就是那个液体完了要叫人,校园里除了躺下的,能走动的都步履匆匆,不分昼夜忙得不亦乐乎。
学校开会宣布,对外封锁一切消息,凡是来学校探望学生的家长,都拒绝接见,所有员工不能和家里联系。这阵势远远超过了当年非典的防治,因为这毕竟是真枪实弹,不能马虎半分。
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是谁把这事泄露了出去。一时间,教育局的,食监所的,卫生局的,甚至连报社的的记者都来了。
不过还好,输液的药瓶、针管都在晚上就地掩埋,当场毁掉。我们亲眼看见,那一大桶一大桶的物品被埋在了校园后面的空地。
病情稍有好转的师生仍旧坚持上课,严重的被藏到了教师宿舍楼上继续输液,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都被锁在了一间拉上窗帘的屋子里。
半天也没查不出什么,询问员工,都轻描淡写地撒谎说:“好好的,不知道有什么事。”关键的关键还是董事会的上面有人,也在多方面找人托关系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
你不能不服气,有时候黑的真的会被无端说成白的。只是辛苦了老师,痛了学生,也急坏了校长。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尽管忙活来忙活去,足足十天的时间,那个由猪肉带来的病疫总算慢慢消逝。
期间也有病情严重的三位学生,被连夜紧急送往西安大医院救治。所幸都是一场虚惊,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猪肉确实不是好吃的!当初吃得少的人,有些暗自庆幸,贪嘴的倒是遭罪不少,难受得不轻。
危机总算过去了,免不了社会上的闲言碎语。学校因此失去了不少生源,校长的位子也岌岌可危。
夜深了,从不抽烟的梁校长,点燃了一支不知名的烟,使劲地猛抽。看着一明一灭的烟蒂,对着茫茫黑夜,自言自语:“两头猪啊,两头猪,是你欠了我的,还是我欠了你?你,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死去的两只猪,一只长眠在地下,一只分别钻进了人们的肚里,消化在肠胃,渗进了血液。然而它们的灵魂,却搅动着人们的心。
有时候,是人在主宰着猪,而有时候,似乎猪却在左右着人。
(完)
(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更文第三十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