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奇妙挨骂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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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吐温算是美国短篇讽刺小说的老手了,所谓写作者,总是怀抱着一副极端的叛逆和批判精神去面对这个世界的,若是说得通俗了点就是一个自我精神指导下的完美主义者,面对着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总能在任何时候从别人的言论里挑出毛病来,加以斥责或者讽刺。

显然这种充当搅屎棍子的事是有很大危险的,正如小说集子中《和移风易俗者一起旅行》这篇小说里乐于移风易俗的少校一样,为了整个社会人人能够各司其职,充当了一个社会的侠客,对于工作的疏忽,奇怪的规定,不正当的利益获得或者损失都要加以斥责,并利用一切权术去摆正这种错位,最终在火车上,他认为铁路公司督查有鸡吃而菜单上没有,却非要让乘务员弄鸡出来吃,最后列车长就直接和乘务员说不用辩论,那位先生要什么,就安排去做就行,像是摆出了社会对这群清流分子的无奈。

但是他们又不是流氓,小说中公交车上来三个真正的无赖,那位少校倒也没跟他们说自己亲戚是某某董事了,直接挥拳出去,纷纷揍下车去。正如小说自嘲的那样,少校这些移风易俗者也怀揣着一种美好的愿望。

他们像极了企图实现理想社会的政治家,通过自己的努力更正社会的问题。而写作者无非是更怯懦的浪漫主义者,喜欢躲在幕后描画来描画去,现实批判主义的这些大师们,往往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是对固有的建设却抱有很大的成见,而且通常很明锐地能一针扎破幻梦的谎言。而最能体现批判和讽刺功底的就是对那些怀抱着强烈道德感的人一个个揭露,因此美国中产阶级所推崇至极的道德便成了马克吐温的靶子。

《败坏赫德莱堡的人》就讲述了那么一个俨然道德模范的村落几位榜样被一袋子假金子弄得名声扫地的故事,故事讲述赫德莱堡的人时常为自己当地人的品质感到自豪,由此惹怒了一个路过的外乡人,外乡人寻思设计,冒充报恩者送了一大袋伪装的钱币,希望当地人能够转交给曾有恩与的人,但是此人又已逝世,报恩者就写信希望曾有惠于他恩人的人能够继承财产,戏剧性的结果就是许多人暗暗送信给公证人表示自己应当有权利接受大额财产。天堂般象征的赫德莱堡成了比地狱还糟糕的地方。

马克吐温似乎很喜欢那金钱这些东西来诱惑人比如《百万英镑》、《三万元的遗产》,尤其是《三万元的遗产》中,马克吐温更是扮演了一个善开人玩笑的冒牌天神,他不动手去摧毁别人,反而是用金钱这些去刺激那些再普通不过并且勤劳善良的普通人,就比如小说中的爱里克和赛利丁,夫妇两人都尽力做好自己,兢兢业业攒下微薄的产业,家庭平凡而和睦,直到莫名其妙的遗产暴露了他们内心的贪婪和幻想,因此最终他们的可笑和滑稽随之也暴露在读者面前,想必马克吐温写这些的时候也是忧心忡忡的,因为这些被寄予希望的中产阶级竟然如此脆弱而易受诱惑,大概是爱之深,恨之切,讽刺时候也不遗余力,小说借了丈夫赛利丁的口,将孔教认定为24K纯而代表中产阶级道德文化的基督教则虚伪不堪。可见马克吐温以为,这种中产阶级推崇备置的道德已然只是受了包装的谎言,再提或许也不必再冠冕堂皇。

伪君子显然比小人更可怕,然而道德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一种自我约束,比如生气想要骂人,被打了想要还手,看到好的事物想要获得,明明他人窃国成了英雄,自己分文不窃却平苦一生。人毕竟是凡人,就连青史留名的人都看重一个名,更何况那些被权、财、色所诱惑的人,凭借着努力企图一步一个脚印,强调社会道德遵守社会法则的中产阶级正巧是一帮希望脱离小人走向君子行列的阶级,可是这些人视为价值观的道德操守在现实冲击下显然只成了躯壳。

西谚有云:面对外人时的道貌岸然并非君子。

除非有些人能够既骗得了外人,又骗得了自己,例如一些宗教般给自己许个末日,勤加修炼,或许能够成个圣人。然而违抗人欲是否也是一种压迫,曾经深受其害的国人们自己也清楚,如今我们成了最为自由的一批人,既没有了宗教束缚,也少了礼数规范,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似乎天王老子都能拉下来,旧有的礼数道德因此也败坏了。

这恐怕是发展的必要,道德也不得不牺牲。可总不可能再把女人赶进深闺,缠起小脚,再弄出个皇帝大人来,磕头跪拜,对父母无论什么道理都言听计从,不敢违背。

原有道德随着原有秩序的消失,也就渐渐淡漠了,可归根结底道德究竟是什么,或许不过是上层人物设置给社会的游戏规则,下层人物取悦上层人物的手段。

显然笔者是不能乱说的,正像《绝美之城》里安德烈对犬儒的老作家说的那话一样,你没见过真正的东西,怎么能说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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