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黑熊

         聚会结束后的1小时,我却仍在回家的路上。柏油马路像是融化了的棉花糖,踩在上面走的踉踉跄跄,刚下过雨的深夜丝毫没有清爽的感觉,粘稠的雾气依然盘旋在四周,和沉重的双腿比起来我的脑袋倒有些飘飘然。迎面吹来潮湿的风,让我觉得仿佛身处在那瓶最后剩了一半的香槟里,要不是脚上好像灌了铅,整个人都巴不得和里面的那些气泡一起涌向空中。

        从初中的一个夜晚之后我就再没有喝醉过了,那会儿抱着马桶,差点把体内三分之二的水分全吐出来,下巴都快吐脱臼,嘴里还不停的发毒誓再也不喝醉了。当然,我和大部分人都说自己酒品很好的,就算喝醉了也是个只会坐在角落里傻笑的害羞小男孩;却实在不忍回忆那个夜晚,真实的状况却是我堵着门,逼着小伙伴们承认曾经暗恋过我,说出来才放人出门。种种原因,在此之后我喝酒就十分有分寸。就像今天,W失恋,如此绝佳的醉酒机会,我心里还是留着一丝清明。回想起来她说的话,其实关于爱情来来回回也就絮叨些每个人迟早会经历的东西,没什么新意,话虽这么说,刚刚却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毕竟生活需要故事,来满足内心的好奇(八卦)心。

        终于,我翻遍了整个包找到钥匙扭开了门。当我甩了鞋子丢了包之后,发现客厅的地上坐着三只黑熊。

        它们几乎同时扭头看着我。

        也许是今晚喝的恰好到位,我没有丝毫恐惧,只是想着,它们从哪儿来的?无法解释,我想不通,我没有去怀疑这是否是幻觉,也没有去看他们的尾巴是小球状的还是条状的,甚至我不能肯定这是黑熊还是棕熊或者其他什么的乱七八糟的熊。它们从哪儿来的?这个执念摧毁了一切,这就是空虚感,也是心塞的一种。我就这么在和它们对视的时候,放空了。

        不知放空了多久,久到我憋的想尿尿。我终于放弃了思考那个问题,慢吞吞的去了趟洗手间,之后又觉得渴,从冰箱里找到了冰块,给自己到了杯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到沙发上,我开始仔细观察这些熊。圆滚滚的大眼睛,水润漆黑的鼻子,毛茸茸的屁股,要不是来的太突然我简直想扑上去,他们太可爱了,可爱的大黑熊。

        当然,我把这些情绪都绷住,不懂声色是大人的拿手好戏。它们无疑是非常有教养的熊,肉掌上的泥都蹭的一干二净,大屁股坐的很端正,两之前爪局促的搭在腿上,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危险,放松的陷进沙发里。

        这时,第一只黑熊说话了:「我是来自黑熊村的一只黑熊,村里的大长老说如果遇到了困难可以寻求你的帮助。我喜欢在春天绿油油的草地上打滚,喜欢水灵灵的果子和烤得噼里啪啦响的鱼,讨厌被蜜蜂蜇。」

        第二只黑熊接着说,「我是来自黑熊村的一只黑熊,村里的大长老说如果遇到了困难可以寻求你的帮助。我喜欢在春天绿油油的草地上打滚,喜欢水灵灵的果子和烤得噼里啪啦响的鱼,讨厌被蜜蜂蜇。」

        我心里嘀咕,黑熊可爱是可爱,就是有点笨,他们甚至没办法区分彼此。

        第三只黑熊没有说话,他认为自己刚刚已经说过了。

        这时一只黑熊向我解释道,「黑熊村每个几年就会通过抽签,选出一只黑熊来行走人间,您是第一个被选中的熊,在人类社会上有着最丰富的经验,我们都很仰慕你。」我听了有些沮丧,说「原来是抽签的啊,难道不是最帅的丛林霸主大黑熊才能被选中,离开黑熊村行走人间的吗」那只黑熊急着说「不不不,你只是个意外,恰好抽到了签,又是最帅的丛林霸主大黑熊而已」,我听了有些高兴,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问,「那么你们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啊?」

         第一只黑熊垂着脑袋,挤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慢慢的说:

       「我遇到了一只熊——她是什么颜色的并不重要。第一次认识是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我们都喝的醉醺醺的,又一起摸进厨房偷吃了一大桶蜂蜜,最后吐的昏天暗地,连接吻的觉得恶心。后来我们一起偷偷的从后门溜走,逃离了那个无聊的派对,躺在草坡上,我教她怎么辨认大熊星座,踮起脚摘她够不着的果子。她生气的时候我从不说励志的话,只是不分原则立场的骂她正在骂的东西。」

         第二只黑熊爪子扶着额头,挤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慢慢的说:

       「我遇到了一只熊——她是什么颜色的并不重要。她是我在黑熊学校的同学,有一次在街角的咖啡店我看到她在哭,我拿走了面前的饮料,说边哭边喝东西是会呛死熊的。那时候我不明白什么东西能让她哭成这样,但我最见不得女孩哭了,于是写了很多情书给她。但在一起后我也会和她吵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总是磕到同一张椅子,疼得想哭,我总是一边揉着她的淤青一遍严肃的和那张椅子交涉一下午,最后她笑着摸我的头,说我是一个笨蛋,除了爱她什么都不会。」

         第三只黑熊正用左爪食指戳着右爪食指,挤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慢慢的说:

       「我遇到了一只熊——她是什么颜色的并不重要。离开黑熊村后我四处打猎,有时候天边总垂着暗沉的重云,我喜欢拉起衣领,蒙住脸面,在丛林的阴影里低头狂奔,那感觉很好,有一种脱缰的自由。我一路向北直到白雪皑皑,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纯洁的熊,我们一起冒险,每次接近危险的时候都拉她一把,我皱着眉头,不说情话。从开始我就决心永远不让她哭,因为妈妈曾和我说过,姑娘的眼泪就是脑袋里的水,哭多了就不好对付了。」

         他们最后异口同声的说,「我们失恋了。」

         我好头疼。

         这是一个被失恋统治的夜晚,在这之前W曾想点些威士忌伏特加之类快速的麻醉自己,我冲她摆摆手,最后要了许多香槟像劝慰她这也许不算是桩坏事。事实上我没什么想说的,有什么好说呢? 有时候自己急于追求一些东西,还没工作的时候想着找份一般的工作也差不多,等快毕业了拿到了份比之前预想好得多的offer后,开始嫌薪水开的不够高,再后来苦苦和hr周旋终于拉高了薪水后也没见的多开心。No money No honey的道理谁都懂,想尽快的掌握自己的人生,想在面对众多问题后能有解决一切的信心,有选择,有余地,但是我没耐心。一些粗暴的财产名词都与现在的年龄无关,甚至所学的东西连变现的资本都没有。很多觉得布尔乔亚的东西无法变现,只是因为暂时没有能力去衡量它们的价值。所以在怀念当初爱恋天真行为浪漫的时候,往往义无反顾抛下它们的也是自己。

         我和W说,你总觉得你前男友没有自己努力,可有些人就是需要虚荣的赞美,你并不能强求他过着和你,一样辛苦的人生。她答,「我拼命向前跑着,回头看看他,还站在原地。我既感到安全,又感到难过。」

         每到朋友生日或者升迁请客,或者跨年圣诞的时候,我们都喜欢用香槟庆祝,称之为小甜水儿,渐渐有的人离开有的人加入,可我们除了醉再也尝不出小甜水的味道了。再后来都忘了最初恋爱时的味道。我好羡慕那三只熊,又能给他们什么建议呢。

         从除了爱你什么都不会,到处于什么状态自己都不满意。再后来,我对W说,其实失恋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难过了,因为更难过的是对自己的不满意,别问我咋知道的。无论如何,用朋友圈看来的话总,if you refuse to accept anything but the best , you will get the best.

(因为种种原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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