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兆丰的经济学课024

越富足越健康。我们一定很支持环保吧？认为不惜一切代价都应该保护环境吧？

一、汽车与马车谁更环保？大城市里的人常被雾霾困扰，雾霾一个很重要来源是汽车尾气，现代化的生活破坏了环境。以前没有汽车，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大城市里都是新鲜空气吗？以前大城市的交通工具是马车，它的副产品是马粪，马粪有什么了不起？在20世纪初，整个美国有300多万匹马，纽约有十几20万匹，每匹马每天拉出几十磅的马粪，这些马粪堆在马路上，太阳一晒，变成了马粪干，车轱辘一压过，变成马粪粉，风一吹，就弥漫在空中，腐蚀着皮肤，眼睛，衣服……

在为马粪是“有机”庆幸吗？马粪一样是污染，还有马蹄跟石头碰撞发出的噪音，累死的马就在路上没人管理，马也会失控造成严重的交通问题…所以汽车发明出来之后，很多人欢呼。另外当年纽约中央公园到处可见的可不是天鹅，而是猪，因为猪可以吃垃圾，因为它对保护城市环境有那么一点点贡献，即使它对人带来极大的骚扰，但是也没有被赶走。

二、“昔日美好的时光，它们糟透了”。同名书籍中，反映我们生活中在上个世纪的每个方面，是多么的糟糕，例如小时候早餐吃油条，用什么包的？报纸，报纸上油墨有铅对人身体极其有害的。但当时我们不知道。书看后可想到今天的生活才是更绿色，更环保，更健康。我们必须用持平的眼光看待污染问题，这不是一方污染另一方的问题，而是双方或多方争用一种稀缺资源的问题，我们得有一种平衡。

三、“科斯对价”化解狼群之争

克林顿期间，生态学家发现黄石公园整个生态链少了重要一环，就是缺狼，问题是引入多少狼才算合适呢？如果问主流经济学家，他会做个数学模型，再做个求解，说最佳的狼数目是多少。但实际生活可不是这样处理问题的，因为黄石公园里不同的人对狼群数目是多少有不同的答案，例如里面饲养牲口的人认为数目为零最好，打猎的人如果打狼则认为越多越好，如果打兔子就认为越少越好，而管理员会说越多越好，因为拿到经费越多，环保人员也会说越多越好，因为环境会越原始。最后是从科斯定律的角度来解决这问题的：养牲口的人，如果他能证明自己的牲口被狼咬死了，那么养狼的人就得向他们提供多少的赔偿。得出这个价之后，养狼的人就知道养狼是有代价的，他们必须把狼的数目控制在一个合理范围之内。我们通常把这个叫“科斯对价”，平衡是非常重要的。

四、干净的煤和肮脏的空气。有时市场本身就能找到更好的方法。用行政强制手段搞环保，反而会适得其反。美国当时有两种工业用煤，一是东部的含硫量高杂质多价格便宜，一是西部的含硫低杂质少价格高。许多工厂为提高效益，愿买西部的煤，这也减少了污染。本来很好的，但是东部煤矿的工人游说了政府，要加强环保力度，于是政府要所有的工厂安装一种昂贵的过滤器。工厂都付了钱安装，生产成本就上升了，这样企业就没有积极性去买西部的煤，就去买东部污染严重的煤。政府行政强制手段，造成的结果是空气的质量更糟。

五、布餐巾和纸餐巾，哪个更环保？这个问题回答最不周到的是：布的更环保，可以重复使用。因为要清洗，得浪费水清洁剂，要烘干浆洗…而且因为必须是新的，不能有补丁，旧的就扔掉，这些都是成本，对环境的负担其实很大。回答其次的是说：得考虑，得衡量，要算一算。第三种回答说布餐巾对环境破坏更大，因为用布的要消耗的资源更多，用纸的更便宜，也意味对环境更少。还有第四种回答是：哪怕是用布做的餐巾，也不一定是浪费。例如到很高级的餐厅吃饭，用上布餐巾通常是有原因的，如一个朋友20年没见了，一起好好的吃一顿饭，留个好纪念……根据科斯定理：我们去吃一顿饭，如果用上的是布质餐巾，确实伤害了环境，但是所有的伤害都是相互的，与留下好的纪念相比，孰重孰轻？

环境的破坏是不可逆的，但生命也是不可逆的，还有生命中的美好记忆更是宝贵的。所以关键是什么？是平衡，是要看值得还是不值得。

2018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