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文|石黑一雄的“原来与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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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揭晓,石黑一雄这个名字一下子进入了公众的视线,这位在英国生活的日本人打败了众多呼声较高的候选人,摘得了这一桂冠。虽然说文学无定论,任何奖项都不是至高标准,但诺奖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风向标,历来的获奖者都有各自过人之处与独特风格。而随着获奖者的公布,犹如去年满世界人都在听鲍勃迪伦的那首《答案飘在风中》一样,相信很多人也会在第一时间轻击鼠标,将石黑一雄的作品装进购物车。

自然,笔者也是其中一员,在去年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过鲍勃迪伦的歌曲,而在今年诺奖揭晓之前,我也压根不知道石黑一雄是谁,所以,诺奖有的时候真的是一扇窗户,让很多人可以看到更广的视野。于是,在这样一份世界级的大书单里,我遇到了《远山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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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淡影》是石黑一雄的处女作,在他的众多作品中我首选了这个的一种重要原因,就是它的名字。简短的的四个字,就描绘出了一种如梦如幻的氛围,无形当中那种舒缓空远的感觉氤氲开来,让我对这部作品充满了期待。

而当我将整部作品读完之后,这样的感觉依旧荡漾在心间,甚至一时间我突然觉得之前对于这部作品所有的阅读也开始变淡,缥缈甚至模糊了起来,我竟然想不起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或者说我找到不合适的脉络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

其实,若细细想来,故事的结构也并不复杂,主人公悦子在一开篇就出现了,只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她女儿景子的自杀谜团,正当读者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故事的线索开始转换,变成了悦子对于几十年前的回忆,回忆起当年她的一个朋友佐知子以及其女儿万里子,故事的场景也又英国转到了日本,当时的悦子也即将成为一个母亲。

就这样,故事在现实与回忆中一点点展开,只是对于景子自杀的原因,作者始终没有透露,更多的关于悦子和那对母女的相处描述。悦子是一个温婉贤良的传统日本家庭妇女,和丈夫举案齐眉,对公公也孝顺恭敬,而佐知子一开始是一个并不怎么合群的新邻居,在一次偶然中,悦子和她开始有了交往,也渐渐地成为了朋友。后来根据悦子的回忆说,佐知子的女儿万里子最终自杀了,这一点从故事里也可见端倪,万里子从小就是一个独特的孩子,战争的创伤让她有了心理阴影,而与母亲佐知子关系的紧张也为她后来的选择埋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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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佐知子带着万里子离开了日本,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为了万里子,为了她能在美国有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可是,这何尝又不是为了她自己,当时的她需要离开日本那种没有奔头的生活,虽然美国充满了未知,虽然那个弗兰克也并不是多么值得托付的人,但她还是想搏一把。

于是,本来答应可以让万里子带上小猫的她食言了,一向对女儿都不关心的她这一次依旧没有在意女儿,反而是一旁的悦子发现天黑了万里子依旧没有回来而提议自己出去找找,佐知子在表示了感谢之后,继续埋头收拾东西。

悦子终于找到了万里子,万里子向她诉说自己不想去美国的想法,悦子安慰她说她一定会喜欢上那里,当万里子否定的时候,悦子说道:“如果你去了之后发现不喜欢那里,我们就回来,我答应你,我们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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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了这个地方,相信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其实,悦子就是佐知子,而万里子也就是景子。故事到最后,那些谜团仍然悬而未决,景子,也就是万里子究竟为什么自杀,她们母女二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这些疑问,其实也都不重要了,因为比起谜底,更让读者感到震撼的是作者的这样的一种行文构思与写作手法,当悦子与佐知子合二为一的时候,之前所有的伏笔也都一一显现,那种回忆与现实的交替带来的扑朔迷离,也恰到好处地呼应了“远山淡影”这个名字,将那种模糊缥缈的氛围推向了极致。

其实,悦子看似是回忆中的那个故事的旁观者,然而实际上她才是真正的主人公,只是她借着所谓“朋友的身份”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两个人物巨大的反差也让读者们不禁开始思考,在这样耐人寻味的写作手法背后,作者石黑一雄究竟想传递写什么?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喜欢回忆,是因为回忆是我们审视自己生活的过滤器,回忆模糊不清,就给自我欺骗提供了机会。作为一个作家,我更关心的是人们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实际发生了什么。”可见,悦子就是借着这样的一个过滤器,将曾经那个不关心女儿、自私甚至将小猫溺死的近乎残暴的自己过滤掉,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贤良淑德的人,在这场回忆当中,她欺骗了自己,也差一点欺骗了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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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了作品,我突然想到了两个词:本来与原来。如罗生门一般,一个故事往往有很多的版本,“本来”的那一个里,故事就以它最本真的面貌出现,而在“原来”的那一个里,实际上发生的情节和后来被讲述的版本之间会有出入,当我们知道了“本来”的那个时,会禁不住叹一声“原来是这样”。

而将“本来”偷换成“原来”的,其实又何止悦子一个人?现实生活中,也许我们每一个人的回忆都或多或少地经历了这样的偷梁换柱。又有几个人能够信誓旦旦地说,我回忆里的那些故事,我讲述的那些经历,就是当时最真实的记录?往往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者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利己”本性,很多存在于我们回忆里的事情事实上早已经过了粉饰。我们总是选择那些容易让自己接受的版本来重写曾经的故事,也总是玩弄着“本来”与“原来”的小小把戏。

也许,本来与原来之间,是石黑一雄摘得诺奖的技巧,是悦子趋利避害的秘密,更是大众难以回避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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