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豪是一家安保公司的资深安全助理，豪觉得这个称呼很可笑，正如售房小姐、售车小姐也被尊称为客户助理一样，他这个安全助理，其实就是一个保镖，一个服务于高级客户人身安全的保镖，有时也替客户押运些贵重物品。
豪做过警察，做过保安，做过职业杀手，保镖是他人生的第四份工作！
豪的第一份工作是警察，是警队的狙击手。豪冷静、坚毅而又果敢，常常掬枪几个钟头，却在稍纵即逝的机会出现之际果断出手，无一失败。警队的教官说豪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一个人，是天生的杀手。
在警队时，每次出任务，他都兴奋得不得了。当他手指扣动扳机、在瞄准镜中看到目标眉心中弹倒下去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快感，强烈的快感。
豪曾听好多同僚讲，他们开枪时会紧张，特别是当枪口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时候，当觉得一枪下去会结束他的生命的时候，总是有莫名的紧张、或者说是恐惧，就这么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谁又能镇定呢？
可豪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每次狙杀一个人，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他觉得，这是一种艺术，当一颗子弹划出完美的弧线，穿过一个人头颅的那一刻，多么像一场盛典啊，一场庆祝胜利的祭祀盛典啊！
退役后，豪浑身本事无处施展，只得在一家公司谋了个差事。但豪觉得颇为无趣，他喜欢那种紧张刺激的工作
而在这家公司，豪是公司安全保卫部门的副总，说是副总，实际就是门卫和保安的头头。
更为遗憾的是，安保部门有四五个副总，都是老总老家七大姑八大舅家的亲戚，因此，尽管苦活累活都是豪干了，但是没人把他放在眼里。对此，豪颇感郁闷，他不甘受那群蠢猪的刁难和颐指气使，有时他真想杀了他们——这对他来说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连枪都用不上，他在警队的杀手锏除了射击，还有擒拿格斗，瞬间毙命的那种！
但公司给他的薪水还是蛮丰厚的，这让他不得不妥协！毕竟，有时候，有饭吃、能活下去，这之后，才能谈理想和抱负啊！
豪想起了那句话，“生活就像强奸，如果反抗不了，还不如默默去享受！”豪觉得自己就正在被强奸，一丝快感都没有的那种，但是他还得去享受。
直到有一天，一个神秘的电话，改变了这一切。
02.
“你是豪么？”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这儿有一份非常适合您的工作，希望能和你面谈？”
“适合我的？”豪有些惊讶，但是他觉得自己虽然不了解对方，但是对方对他应该是很了解的。
虽然有些犹豫，但豪还是欣然赴约了，因为，他既好奇，好奇对方是什么人，找他究竟要干什么，同时，他也很自信，因为他很了解自己！
跟他见面的是那家公司的老总，一个五短身材、满脸横肉的家伙，他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阴鸷而又锐利，让人不寒而栗。那人开门见山，介绍了自己公司的情况，这是一家安保公司，为人提供人身和财产安全保障服务，同时，还有特殊服务。
这特殊服务不是别的，是杀人！根据客户的需要，杀人！
他们在招募杀手，他们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了豪，觉得豪不仅有一身杀人的本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冷静、坚毅，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冷血！他们允诺给豪的是一份待遇难以想象的豪华合同，除了底薪，还可以享受客服所付佣金三成的提成。
如果说钱是一个引子，但这个引子足以让所有的主药发挥出最大的效果，同时，这种极富刺激感的工作是他难以拒绝的！
于是，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下，谈妥了所有的合同细节和工作流程，豪正式上岗了！
03.
每个周日的晚上，豪会打开电脑、登录邮箱，接收公司给他发来的密码邮件——这是任务通知。他下载邮件，转译在一张纸上，用一分钟的时间，牢记上面的人名、生活习惯、地点等信息，然后豪会点着一支烟，吸两口，拿起纸条，在烟灰缸里点燃，再吸着烟，思索着怎么设计整个流程。
虽然每星期都只有一次任务，时间也不紧迫，但是豪要保证任务完成，同时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豪是出色的，他滴水不漏地完成了每一次任务，或者说是每一次交易。
客户的需求是千奇百怪的，有的要求用枪、有的要求用刀、有的要求用毒，甚至还有的要求制造意外、不能被看出来。这些对豪来说都不是问题，他驾轻就熟地干了一票又一票，从来没有失过手，已经先后有数十人被他打发去了极乐世界。
豪只管完成任务，从来不打听缘由——这也是行内的规矩。豪也不想弄清楚为什么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太复杂，而自己是个简单的人，简单到无法分清楚那些该死的恩怨情仇！
而且，杀手本来就应该是个冷血的人，如果知道了别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益情感纠葛，会不会被所谓的是非曲直所左右呢？毕竟，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往往拿自己的标准，像一个哲学家那样去评价这个世界、评价周围的一切。所以，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公司下了命令，他就不折不扣地去执行，只要公司下了命令，这个目标绝不会在世界上活过一个星期。
他杀过满身纹身的男人、杀过性感靓丽的女人、杀过颤颤巍巍的老人，甚至杀过未成年的孩子。豪觉得，既然有人盯上了他们，他们难逃一死，即便自己不动手、自有别人动手，自己送他们一程，往生极乐，也算是功德无量吧！
这天，豪收到指令，要完成一项新的任务。
04.
豪根据指令，像往常一样，对目标人物悄无声息地进行了调查——这是杀手行动前的必修课。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颇有几分姿色，住在一个小宅子里。这个宅子位于城乡结合部，是一栋二层小楼，有一个小院子。豪在附近转悠了几天，觉得环境还不错，四周开阔，便于脱身，院墙不高，他轻而易举地就能进去。
宅子里只有这女人带着孩子住，孩子在寄宿制学校上学，平常不在家，没有别人。客户交代的清楚，要这个女人的命，但是要做得像是一场意外。
这天晚上，准备停当之后，豪向着这个宅子出发了。
豪轻巧地攀上院墙，越墙而过，像一只猫轻轻地落在地上。他瞟了一眼，二楼亮着灯，他悄悄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在楼梯口，豪侧身往里面看，只见一个房间亮着灯。那女人穿着轻薄的睡衣，坐在床边的梳妆镜前，在用吹风机吹头发，像是刚刚出浴。
豪趁着吹风机声响，闪身来到那女人身后，那女人看到背后有人，下意识地扭头往后看。豪一记手刀，打在她的后脑勺上。那女人“啊”的一声就瘫倒在地上。
豪整理了现场，把女人背到一楼的沙发上，然后打开了厨房的煤气......
一切都很顺利，豪杀了那个女人。
第二天，电视上播出了一条新闻，“昨晚，郊区发生一起煤气中毒事件，一名女子因家中煤气泄露而中毒身亡，被发现时该女子已死亡，警方初步调查认为是意外。该名女子育有一女，正在上小学五年级，刚刚10岁......”，播音员缓缓地说到。新闻最后，播出了一段视频，一名女子被警察和急救人员从家中抬出来放在地上，身上蒙着白布，一个小女孩儿扑了上去、抽泣着。
镜头一转，对着小女孩儿，那小女孩儿呆呆地看着镜头，红着眼，目光里满是悲伤、愤怒、无助！不知道怎么，豪突然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赶紧关了电视。
05.
这已经是豪干职业杀手的第十个年头了。
十年了，豪自己都记不清已经杀了多少个人了！十年了，豪觉得这一切似乎应该结束了！
豪并不是厌倦，因为他已经近乎痴迷于那种杀人的感觉了，一颗子弹击穿头颅时的那声闷响、一把刀割断动脉溅起的一丝红线、一根绳索套过脖子的窒息感，这一切让他如痴如醉。
只是，豪相信那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豪不想还，豪觉得想要退出了！
当豪找到老板的时候，那个男人很是震惊。
“什么，你要退出？”那人冷笑着，“你应该知道，这一条道是没有回头路的！”
“我没有想回头，我只是干不下去了，我老了，身手已经大不如以前了！”豪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实际上他正值这个职业的黄金期。
“你的身手目前还是这个道儿上最好的，你恐怕比我更清楚！再说......”老板意味深长。”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从此退出江湖，以后跟这一行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而且，我从没见过你，你也从没见过我，我们两不相欠！”豪知道老板的担心。
“我相信你，希望你能够信守诺言！”老板眯着眼看着豪。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还没有傻到会把你当做对手！”豪笑了笑，握手告别。
豪离开了，终于离开了。
离开后的落寞和孤寂是豪没有想到的。
人往往如此，每天为了生计、拼尽全力干工作、找活计，常常苦不堪言，“妈的，真他妈的不想干了！”这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牢骚话，但是，往往这就是生活的全部意义。如果真的有一天，闲下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时候，反而会让人觉得压抑、不舒服。
豪没想到自己也是如此。退出江湖的日子让他觉得百般无聊，每天躺在床上、不知道该干什么，简直是一种折磨。
豪是个孤儿，从他记事起自己就已经在孤儿院了，他是在那儿长大的。豪从小就性格孤僻，他没有朋友，也没人愿意和他交朋友。从孤儿院出来到中学、警校，再到警队，豪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有人说他很酷，当然更多的人看他都是异样的目光。
豪实在待不住了，就靠着自己在警队的经历，自荐进了一家安保公司，给人当了保镖！虽然豪不缺钱，相反，他的钱多得让人难以想象，毕竟，杀人也是一个技术活、也是个高风险的职业，但是，豪不想让那种无聊折磨自己，当保镖虽然很low，但是好歹能让自己有点事情去做。
06.
今天，豪所在的行动小组要出一个重要任务，保护一个商界巨擘出席一个活动。
一大早，豪就来到公司，开了公司为那人提供的豪华商务房车，和同事们接了那个人，向目的地驶去。
在一个十字路口，绿灯亮起，豪驾着车刚起步，突然，有一个人横穿马路，豪反应迅速，踩下刹车，可还是有些迟了，车撞上了那人，那人一下子倒在地上。
路口的交警跑了过来，一边示意豪下车救人，一边打电话报120。
按照预案——这一切事先都有处置预案——豪下了车，那个巨擘的助理也下了车，帮忙救护伤者，巨擘转乘后面的备用房车，在其他人的保护下迅速离开了。
一个年轻的女子躺在地上，流着泪、呻吟着。豪凑上前去，和交警、助理一起询问，豪发现，那是一张漂亮的脸，虽然五官因为疼痛稍有扭曲，但是掩盖不住精致的美。
“我的右腿不能动了，很疼！”那女孩儿抽泣着说。
救护车很快赶到，豪和那个助理陪着上了医院。经过检查，那女孩儿伤得并不太重，因为豪迅速地刹车、而且好在车速并不是很快，但是女孩儿倒下去的时候擦伤了胳膊和腿，而且扭伤了右脚踝，韧带受损。医生给女孩儿打了石膏，让她住院观察。
豪和助理办了住院手续，又去交警队接受调查和处理。因为巨擘和自己公司的关系，豪本人没什么事，只是得知这个女孩儿是个孤儿，没有亲属，必须派人陪护。
公司派豪前去陪护，因为他是肇事司机，虽然这事交警认定各负百分之五十的责任，虽然豪极不情愿去照顾一个女孩子，但是这次他在明处，实在无法玩消失啊,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豪只得硬着头皮去了医院。
豪进病房的时候，女孩儿正在睡觉，豪只得尴尬地转身往外走。这时候，女孩儿醒了，“你来了？”女孩儿说到。
豪扭过脸，看见女孩儿醒了，就转过身，说，“实在是对不起，伤到你了！”
“我自己也有错，当时太急了，没有看信号灯！”女孩儿怯生生地看着豪。
豪仔细打量了一下女孩儿，女孩儿约莫二十岁左右，肤色白皙，身条纤瘦。女孩儿的脸，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
“你看够了没有？”女孩儿笑着说。
“你误会了，我是实在感到抱歉，看你伤得重不重？”豪红着脸说。
“没事儿的，医生说骨头没事，就是韧带有些拉伤，说打上石膏保护着，休息一两个星期就好了！”女孩儿倒是心挺大的，“正好休息休息！”
女孩儿的爽朗让豪不安的心情大为好转，他在想如果碰上一个刁蛮任性的女人，自己该怎么对付呢？
07.
豪开始在医院陪护女孩儿，说是陪护，其实只是陪她说说话而已。一日三餐，定了之后有人送来。上厕所，有护工帮忙。豪觉得自己在那儿反而不是很方便，但是女孩儿不提出来，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玩消失。
女孩儿叫雯，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正在找工作，那天车祸时是要急着去参加一个面试。
雯是一个很天真的姑娘，她跟豪讲自己的故事，轻描淡写地说起自己从小就没了爸妈，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然后如数家珍地说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人、那些事，好像跟一个老友一样聊天。
她很爱笑，说着那些趣事，总是自己先笑出声来。看到她那滑稽的样子，有时让豪也忍俊不禁。
雯对豪这个比她大十多岁的大叔也是充满了好奇，时常打听豪的故事。豪总是轻易就把话题岔开，问得急了，就说自己原来是警察，现在是保安，对自己的杀手生涯当然是只字不提。
谁知雯听了却肃然起敬，说豪是一个很酷的大叔，还说以后有事会找豪帮忙。豪听了笑而不语。
很快，雯就康复了，豪帮她办了出院手续，和她道别，女孩儿执意要豪的联系方式。不知怎的，豪竟然鬼使神差地给她了！
豪很快回归到工作中，开始忙碌起来。
08.
一天，豪刚下班，手机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豪低头一看，是雯。豪犹豫了一下，手机不停响，豪点了接通建。
“我是雯，我遇到麻烦了，你能过来一下么？”电话那边是哭泣声。
豪问了地址就赶了过去。
那是一个酒吧，豪走了进去。炫目的彩色射灯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豪感到不适。
在一个角落的卡座，几个人围着雯，雯低头啜泣着。
豪走了过去，“雯，我来了！”雯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感激。
“你来的正好，你是她朋友吧？这个贱货上酒的时候把我们大哥的衣服弄脏了，你看怎么办呢？”
“雯上红酒的时候不小心把酒洒到这位男士身上了！”一个领班模样的女孩儿解释着。
一个手臂上有一条刀疤的男人坐在卡座上，旁边围着的人都是花花绿绿的头发。
“你想怎样？”豪问。
“我这衣服可是蚕丝的，泡了酒就缩水，不能穿了！你要么赔钱，要么，呵呵？”刀疤手目露凶光。
“要么什么？”
“要么让她陪陪我们老大！”旁边的花绿头发们起着哄。
“你们，你们嘴巴放干净点！”雯气哭了！
“妈的，还敢横！”一个男孩上去揪雯的头发。
豪往前用肩膀一扛，把那人弹飞出去。
刀疤脸嗖的起身，抄起一个啤酒瓶子往豪头上咋去。豪并不躲闪，砰的一声，瓶子粉碎，血顺着豪的额头流了下来。
“啊，啊！”雯和领班尖叫着，旁边的坐的人也纷纷起身，躲在一旁。
“扯平了，你看就这么算了，行么？”豪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说道。
“什么，你他妈的找死！”刀疤手又抄起一个酒瓶砸下来，旁边有人惊呼。
豪轻轻一闪身，顺手从桌上拿起水果刀，胳膊一抡，刀尖已经抵住了刀疤手的咽喉。而豪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只用了几分之一秒的时间，甚至刀疤手手中砸下来的酒瓶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
“朋友，给我个面子，扯平了！”豪不容置喙地说。
刀疤手惊呆了，旁边的花绿头发们惊呆了，旁边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豪一挥手，水果刀准确无误地飞过去插在了一个苹果上，旁边又是低声地惊呼。
在众人复杂的表情和不尽相同的目光注视下，豪拉着雯的手向外走去。
这就像一幕话剧，角色可以有很多个，但主角永远只有一两个。今天这场戏，豪就是唯一的一个主角，他成功演绎了什么叫做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是个很俗套的东西，但却不是人们在生活中常常能看到的。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分明都看到了，他们的目光既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满满的艳羡。
男人们希望能跟豪一样，而女人们则希望像雯一样小鸟依人地依偎在豪那样满满都是安全感的男人怀中。
09.
豪和雯走出了酒吧。
“谢谢你替我解围！”雯说着，然后掏出湿巾纸敷在豪的额头上。
“疼么，我跟你去包扎一下吧？”她用手抚摸着他的额头。
豪的身子抖了一下，当雯的手抚摸她额头的一刹那。豪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那颗冰冷的心好像融化了。
豪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人让他有如此的感觉。在孤儿院没有过，在学校没有过，在警队没有过，后来就更没有过。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哪怕连一句温暖的话都没有过。
小的时候，他觉得没有父母的孩子就像猫狗一样，被人喂养着操纵着。长大后，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工具，一个杀人工具，无论在警队还是在杀手公司。
可当他遇到雯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雯是那么的天真无邪，她的世界充满了阳光，尽管她也是孤儿，尽管这世界对她也是一样的不公。
雯的一颦一笑都让人如沐春风，豪觉得自己真的被他吸引到了！
这点小伤对于豪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其实只是玻璃碴子划伤了皮肤而已，但雯执意陪他去包扎了伤口。
夜色很深了，豪送雯回家，那是在都市村庄的一个出租屋。豪把雯送到门口，雯轻轻抚摸着豪的额头，在包着绷带的伤口上吻了一下，笑着跟他道别。
豪回到家里，辗转着睡不着。豪问自己是不是爱上雯了？可又觉得自己很荒唐，萍水相逢而已，帮了人家一个小忙，她的举动只是表示感谢而已，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
10.
第二天，因为受伤，豪请了假在家休息。早上刚醒，雯就打来电话，问候豪的伤势怎么样了。豪轻描淡写说好多了，他从不欠别人什么，也不想让别人觉得欠自己什么。
雯要来看他，豪没同意，但她执意要来，豪拗不过她，只得告诉了他地址。
雯来了，穿着一身白底碎花的连衣裙，带着爽朗的微笑，美得像一朵花。
豪的家像一个猪窝。“看来没有女人，男人都一样，不管英雄还是狗熊”，雯笑着说。
雯花了几乎半天时间，把豪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条，又给豪做了午饭。雯的手艺不错，豪吃得津津有味。雯成功地抓住了男人的胃，更抓住了男人的心。
此后，雯几乎每天都要来，她有的是时间，那场冲突过后，她也不再去酒吧上班了！而豪也因为这个小伤给自己放了好久的假。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终于，在一次仪式性的晚餐和红酒之后，他们更进了一步。
当雯脱下自己的裙子，赤裸着身子站在豪的面前时，豪觉得她更像是艺术殿堂里一尊传世的古希腊雕塑，美得令人窒息。
豪虽然没有恋爱过，但他平常不缺女人，他知道雯是一枚青涩的苹果。
当豪进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扇门，一扇挡在女人内心世界入口处的门。雯的这扇门从未向别人敞开过，今天他把门打开了。
雯流下了眼泪。豪想，女孩儿变成女人的典礼中，总会有些许痛苦，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女孩儿精神上的兴奋和不安，兴奋的是她终于抓住这个男人了，不安的是他不知道这个男人能被抓多久，是有期还是无期。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豪凝视着雯的泪眼，看着床单上那一抹殷红，他暗暗发誓，会用一生来好好对待这个女孩儿，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雯对豪很是体贴。每天早上，当豪睁开惺忪睡眼的时候，就会闻到厨房飘来的饭香。晚上到家，雯已经做好了可口的饭菜等着他，无论多晚，她都会等。
睡前，雯会给豪捶背按摩，说是他忙了一天了，怕他累坏了！
他们几乎每晚都会做爱，疯狂地做爱。豪觉得雯就是上天对自己不完美人生的一种弥补。
豪曾问雯，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这样的中年大叔。雯笑着说，“美女都爱英雄，因为跟英雄在一起会有安全感。”
11.
一天深夜，豪在睡梦中被低声的啜泣声吵醒。他发现睡在一旁的雯背对着自己在哭泣。
“怎么了？”豪把雯翻过身来，打开灯看着她，雯的眼泪打湿了枕头。
“我做梦，梦到妈妈了！”雯说。
“哦，你不是孤儿么？你见过妈妈？”
“我妈妈是是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才去世的，所以我记得她！”
“哦，原来是这样！宝贝，别胡思乱想了！”
“我实在忘不了，因为我妈妈是被我爸爸害死的！”雯说。
“害死的？”
“你知道我的生父是谁吗？是蒋万九！”雯说出了一个豪很熟悉的名字。
“蒋万九？”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蒋万九是这里的巨富，黑白两道通吃。
“我妈妈本来是他公司的一个秘书 ，是他花言巧语把妈妈骗上了床，而后包养了她，生下了我！”雯忿忿地说。
“可后来 ，后来被他老婆发现了，就找人了打了妈妈，把她赶出了公司！蒋万九从此也和妈妈断绝了关系，而且连一分钱也不给我们！”
“可怜妈妈终日以泪洗面，却还天真的幻想有一天那个负心的男人会来找她，还跟我说爸爸是爱我们的，只是有他的苦衷。可那人终究没再来。后来，妈妈就病死了！”
“那你后来去找过蒋万九么？”
“我上大学前，为了筹集学费，曾试着到他公司找过他，可他说我是敲诈勒索，把我赶了出来。后来还让社会上的人私下威胁我，说勒索他的人都没什么好结果。”说着，雯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12.
豪听了，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隐约觉得，他要干一件大事了！
豪精心地研究了蒋万九，花了好长时间做准备。蒋是个厉害人物，豪不敢大意，他要做到万无一失。
这天，豪终于要下手了，他要除掉蒋万九。豪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这个人曾经给雯带来过那么大的痛哭，他必须这么做。虽然做了这些也不能让雯知道。
一个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否则会惹上很大的麻烦。豪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愿意为了雯铤而走险。
豪伏在在一座大楼的天台上，手里端着狙击步枪，眼睛紧盯着瞄准镜。远处一个大厦门口驶来一辆车 ，他看到蒋万九从车里走了出来，被保镖围着。
突然，他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跟蒋万九在一起，那人一脸横肉，是自己过去的老板，杀手公司的老板。
豪稍一迟疑，还是扣动了扳机，蒋万九应声倒地 ，周围一阵慌乱。
晚上，豪若无其事地回到家。雯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豪吻了她，两人开始吃饭。
豪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电子邮箱的提示。豪拿起手机，进了洗手间。
豪打开收件箱，一封新邮件十分醒目，发件人很熟悉，是杀手公司的老板。豪连忙读了邮件内容，他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大错误。
“你破坏了我们的约定，违背了你的诺言！我知道是你干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的时间不多了！”老板在邮件中写到。
豪冲出洗手间，抓着雯的手，“快收拾一下东西，拿几件衣服，装上就走。别的什么都不要了！”
雯吃惊地看着豪，“发生什么事情了？”
“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走！”豪焦急地说。
雯赶忙冲进卧室，拿了两人的一些衣物，装进旅行包。两人几乎是冲刺般冲下楼。
豪拦了出租车，两人上车，豪说出目的地 是邻市，司机有些不想去，豪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他手中。司机没再啰嗦，一脚油门，往高速方向冲去。
路上，豪向外观察，有些地方已经有警察在设卡了，还好走得快。他们顺利地经过盘查——豪当然不会只有一张身份证，上了高速，向邻市驶去。
豪隐隐觉得不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警察在明处还好对付，他担心的是老板那个人，那人神通广大，想要逃出他的掌心，很难很难。
13.
到了邻市市郊，豪下了车，他带着雯住进一个小酒店。他不敢贸然去火车站汽车站，他要先在这里观察一下，再做下一步打算。
雯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杀了蒋万九！”豪笑着对雯说，颇显轻松。
“什么，你杀了他？”雯惊讶地看着豪，一把搂住他，“你怎么这么傻！”
“为了你，我什么事都愿意干！”
“谢谢你对我的好，豪！”雯哭了！
第二天一早，豪就起床了。他不敢怠慢，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
他到外边转了一圈，外边似乎风声没那么紧，他买了早餐回到酒店。
豪进房间的时候，看见雯已经起来了，坐在沙发上。
“来，赶快吃饭，吃完饭换个地方！”
“好！”雯笑着说。两人吃起了早饭。
就在这时，豪听到外边楼下声音嘈杂。豪警觉地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张望，楼下来了十多个人，不像便衣，像是道儿上混的。
“是不是有人来了？”雯问。
14.
“果然如此！”豪说道，“你还是出卖了我！”
“是你放出的消息是么？”豪质问道。
雯没有直接回答，她说，“黑白两道都在追杀你，你好像已经逃不掉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
“我就知道是你，不是你放的消息，他们是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我们的！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还记得10年前杀死过一个独居的女人么？你制造意外、煤气中毒的那个？”
“你是她女儿？”豪突然想起了电视里那个满眼都是愤怒、悲伤的小女孩儿。
“是的，是我！”雯的语调稍显激动，“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个阴谋。妈妈是个十分细心的人，怎么会忘关煤气或者煤气管子裂了她都不知道？”
“我知道是有人害了他。这十年我一直在寻求真相。”
“你发现了什么？”豪问。
“是蒋万九杀了妈妈，但不是因为怕老婆，因为他老婆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而且已经把妈妈赶出了公司，正如我跟你说的那样！”
“看来你嘴里还是有些实话的！”豪不无调侃地说。
“他杀妈妈，是因为妈妈知道他的很多事情！”雯说，“蒋万九不仅黑白通吃，而且，他还收钱替别人讨债、寻仇！”
“你那个杀手公司，其实真正的幕后老板就是蒋万九。”
豪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那天发现老板会跟蒋万九在一起。
“我还得知，是你杀死了我妈妈！”雯瞪着他，目光里满是10年前小女孩的影子。
“那恭喜你，你终于可以复仇了！”豪笑着说。
“你知道我为了复仇，我等了10年，整整10年啊！”雯的眼里满是泪光。
“偶然遇见我，接近我，让我沉醉于英雄救美，然后和我在一起，借我之手除掉蒋万九，都是你策划的，是吧？”
“是的，是的，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可我早就知道了！”豪说。
“什么，你早就知道？别自欺欺人了！”
“你外表虽然天真无邪，演技也很棒。可一个人的身体，一个女人的身体，会出卖她的秘密！”豪说。
“哦，说说看！”
“第一次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当我进入的时候，虽然有阻碍，虽然你也装作疼痛还流了泪，但你的眼神和你的身体表现的是一种如释重负，一种愿望达成后的快意！而且，根据我的观察，你绝不是处子！”豪娓娓说到。
“是啊，你知道么，为了弄清真相，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儿能有什么办法呢？”雯哭着说，“我找到了一个有名的私家侦探，是他帮我查清的真相，作为酬劳，我陪了他整整一个月。
“不，是被他用各种变态的方法整整蹂躏了一个月！”雯哭着说。
豪觉得自己的心咯噔响一下，说不出地憋闷。
15.
“你这么做，你不怕我杀了你？”豪问。
“我不怕，因为为了复仇，我就没打算全身而退。”雯含着泪说，“既然你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不杀了我，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
“虽然我发现你在给我下套，可是，当你把身体给我的时候，尽管我有些怀疑，但是那一抹殷红让我觉得有些许的愧疚，何况 你还没有直接威胁我的安全，我以为你只是想让我杀了蒋万九！当然，现在看来，这都是你耍的把戏！”
“是的，我做过处女膜修补！我是想通过你杀蒋万九，再让你深陷险境！可那都是以前的想法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不觉爱上了你！这真是绝妙的讽刺啊！我竟然爱上了亲手杀了我母亲的家伙，而且，我，我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什么？你说什么？”豪歇斯底里地喊着。
“我怀上了你的孩子！”雯哭地已经不能自已，“而且，当我怀上你的孩子后，我就后悔，后悔这一切了！本来我想默默离开，可我还是忘不掉你！”
“当我准备告诉你真相，和你永远在一起的时候，谁知你那么快就杀了蒋万九。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和你亡命天涯了啊！”
“那么，不是你发出的消息的么？”豪焦急地问道。
“我既然决定了跟你，又怎么会这样做呢！我想大概他们是通过，通过别的什么方式找到的吧！”
豪觉得一根闷棍打了自己一下，他错了，他完全错了。
当他看到雯含着眼泪，面色苍白地喘息着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死了。
就在刚才，他在给雯喝的豆浆里放了药，剧毒的药。他与别人从来都是互不相欠，当然也不会让任何人占他的便宜。
豪冲上去，抱起雯，“我错了，我错了，我送你上医院。”
雯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微笑着说，“是我错了，可我不后悔！下辈子吧！”
豪撕心裂肺般的吼叫着，窗外，警笛大作，人声鼎沸。
豪颤抖着掏出枪，抵在太阳穴上。
他看了看怀里的雯，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