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绣春刀2》回来又把《绣春刀1》重温了一遍,相比三年前被市场埋没的前作,新作依旧古风古韵、刀光剑影,但比起第一部,角色和故事又多了些层次,这是少有的续集超过前作的片子吧。
第一部通过小人物讲兄弟情,讲阉党魏忠贤失势后的大明王朝,讲锦衣卫沈炼、靳一川、卢剑星三兄弟陷入政治旋涡难以在乱世抽身的残酷绝杀。
第二部是1的前传,故事设定在了魏忠贤权倾朝野、崇祯皇帝步步为营密谋登基扫除魏忠贤的历史背景下,没有了生死之交的兄弟情,也没有匡扶正义逆转时代的英雄主义,有的还是每个可怜的小角色在大时代中的如蝼蚁般的挣扎。
张译饰演的陆文昭说:活到这个年纪,情义、气节已经磨得差不多了,如果还没有点念想,同死人还有什么区别。影片最后他在吊桥边上劝告沈炼“弃暗投明”的这席话最让人感动,可怜又可悲的愚忠佐证了他为了上位溜须拍马同时心狠手辣的冷血行径。
原来这一部讲的是信仰,每个人都藏着另一张脸孔,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的信仰不过是他人的一颗棋子。
从萨尔浒战役捡回一条命的陆文昭当即发誓说“若想不死在这修罗场上,咱得换一种活法”,为嘛他能坐到北镇抚司千户的位置,而武力值在他之上的沈炼却只能在昔日战友手下当一个个小小锦衣卫,陆文昭的野心从他对魏忠贤表面卑躬屈膝开始就已悄悄布局,信王是他的门路,许诺给他的“念想”是扳倒魏忠贤,逆转险恶世道。所以,他可以不顾从同一个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兄弟情,先让负责监造宝船的内官监掌印太监郭真成了替死鬼,然后又奉魏忠贤之命追杀“知道太多”的沈炼和北斋。
片中的崇祯皇帝变成了心机boy,他的信仰就是江山,爱江山不爱美人。所有可能阻碍他成大业的一切“漏洞”都要消灭,包括为他不顾性命的女人、为他赴汤蹈火的下属。
对在朝野呼风唤雨的魏忠贤装的跟孙子似的,唯唯诺诺,背地里却默默安插自己的势力,甚至借刀杀人,借魏忠贤之手对渐渐失去作用的下属痛下狠手,而对于北斋,沈炼冒死去求信王给一条生路,崇祯对权利和私情稍加权衡,留下几行清泪,依旧要杀北斋绝后患。
装傻充楞、擅长伪装隐忍的信王在片中留下了几处非常让人印象深刻的戏份。在他一副哭腔向魏忠贤编造自己有把柄落在陆文昭等人手上发出求助信号时,颔首低眉中一个凌厉的眼神露出,这是得意和阴狠,即将坐上皇帝宝座的胜利在望了然于心。
雷佳音演的裴纶充当了幽默的调剂品。他的信仰是朋友,锦衣卫唯一的朋友殷澄的死让他下定决心为好友报仇,查案时处处针对沈炼,想尽办法举证沈炼勾结东林逆党的罪名。结果阴差阳错也卷入和陆文昭的战斗中。吊桥一役,也沦为了朝廷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你说沈炼有几张脸,他也不过是混迹于朝野的蝼蚁罢了,亦正亦邪,不求上进,但求保全。在口无遮拦的下属殷澄酒后胡言乱语讲了一段皇宫八卦被在案,沈炼知道他进入诏狱后的下场,还是要抓他回去复命,“你走了,倒霉的是我们”,逼得殷澄宁死不从。在这险世中,谁也没法做一个好人,他的方式不是抵抗,而是顺从和自保,不盲从,坚守自己内心的超然、不羁。别人在依附权贵谋求上位的时候,他隐藏在小屋里吸猫八年,人家活着有政治理想支撑,他身为锦衣卫,却格格不入有颗文艺青年的心,没事收集收集字画。
陆文昭的入仕还带有点悲壮,而他全然是一个消极、被动的接受者,别人的命运推着他往前做出选择。和第一部中为兄弟复仇的沈炼不同,这部中的沈炼孤身一人,看透世事,原本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绝世高手,直到遇见北斋,为所爱之人被迫和世界为敌。
北斋和他讨论时事,北斋坚信她在那位幕后大人的操盘下,世道有变好的那一天,沈炼说“谁也救不了这世道”。陆文昭遵循旨意铲除异己,沈炼问他滥杀无辜,和阉党有什么分别。只有他好像拥有上帝视角,活得最明白,接受行将崩殂的世界、任由它风雨飘摇不想作任何改变。
电影中的浪漫武侠设定是让沈炼当了两次“备胎”,一个周妙彤,一个妙玄,有人分析称两人可能是姐妹。沈炼的信仰是爱情,为了爱,杀凌云凯、烧案牍库,血染绣春刀,一步步无路可退,最后斩断吊桥,和朝廷派来的杀手拼个破釜沉舟。
这个角色如果不是张震演,恐怕很难有这个神韵。集丧、杀伐、侠义、柔情于一身,那一副遗世独立的丧、不甘于在这个无聊的地方耗尽生命的小傲娇,被他演得很细腻很有层次。基本上每个眼神都是戏,张震的眼神太有味道,以至于切换到杨幂的镜头,因为反差感总有那么点想笑。
修罗,半人半神,亦正亦邪,乱世当道,每个人都逃不过这个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