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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孟扬被衙役压到死牢里,准备当场处决,韩晟乐得坐在一旁观赏。
“你这枉食皇禄的狗官。”钟孟扬啐道。
督台摇着手,嗤之以鼻回答:“叛贼还敢妄语,本官立马处死你,看你还能不能说。”
“为免林霸泄漏秘密,还是把他们斩了吧。”韩晟建议道。
督台便下令将霸爷等十多人拉进来,霸爷见韩晟要杀他,破口大骂:“妈的狗官,老子都是听你们的话办事,竟然清算到老子身上,要鱼死网破,老子不怕!”
“你们这些人只懂动刀,不动脑,蠢。”韩晟接过刀,在霸爷丰腴的脸上拍了拍,讪道:“鱼会死,网仍然结实。”
“老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这狗官要老子带人进来!”
“污蔑朝廷命官,罪加一等,不过无所谓,你早晚要人头落地。”督台命衙役将人带到跟前。
“哼,走狗还自称朝廷命官?厚颜无耻。你后头的主子呢,不敢出面?”
“胆子不小,看来本官有的玩。来人,杖打三十,别把人给打死了。”督台喝道。
两名衙役强压钟孟扬倒地,但钟孟扬气力甚大,还是费了六、七人才免强制住。衙役抄起水火棍就是一阵打,这些衙役平时打惯了,很懂拿捏轻重,知道怎么使劲能让人痛苦不堪,却又不至于打死人,但钟孟扬却吭也不吭一声。
“林霸,你私自通匪,依令斩立决。还有遗言吗?”
“你们这些狗官,狗贼,狗东西,老子要向上禀报,抄死你们家。”
“你流氓当傻了?谁会信你们这帮匪类的话?来啊,先从最旁边的斩起。”
衙役拖着霸爷的手下到中央,那人哭喊著求饶,要霸爷救命。
“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叛贼?本官也救不了你。”督台老奸巨猾的说。
刽子手拉住他,利索斩下他的头,那凄厉的喊声仿佛还盘桓于死牢内。血溅到韩晟的衣服,他嫌恶退了几步,对刽子手说:“别让脏血泼来。”
“是我对不起你们──”霸爷吼著,要起身冲向督台,但衙役紧抓着他。
督台拿来水火棍,朝脑门重击,“一条疯狗!”这下打得霸爷七晕八素,差点没晕过去。
第二颗头斩下时,督台问:“三十杖打完没?”
“启秉大人,正好三十。”负责执杖的衙役回报。
钟孟扬一声不响,宛若无事。貊人的骨头天生就结实,加上钟孟扬勤于锻炼,甚至能与大虫抗衡,三十杖对他而言不过是搔痒。
“看你能嘴硬到几时,来人,再打三十杖,本官要听见他求饶。”
这次衙役打得更重些,但钟孟扬喊道:“把你主子叫来,在下倒要看看是哪个狗官如此无耻。”
“打,往死里打。”
但水火棍都打断了,钟孟扬连叫一声也没有。督台吓著了,以为钟孟扬是妖孽化身,否则寻常人早就哭天喊地。他以为是衙役徇私,喝着要衙役抓别人打,一旁流氓被打了二十下就哭着饶命,整个人瘫在地上动不了。
“督台大人,这野人骨子硬,别白费力气,直接斩了。”韩晟说。
“好吧,先押林霸上前。”督台只能放弃折磨钟孟扬的想法。
霸爷这时怕了,刀沟里还有他手下的血,寒惨惨的刀光闪过他脸上,双腿立马软掉。
“我什么都不知道,饶命啊!”
“斩。”督台冷漠的说。
刽子手不容霸爷多说两句,霸爷便被斩了头颅。钟孟扬暗笑,这些人狗咬狗,根本没串成一系。
“督台,你怎么能料定角要离成功,若他兵败,你该如何?”
“这……”督台瞬然沉默。
钟孟扬勾起他的恐惧,继续逼问道:“还是你的主子权威大到能保你叛逆不死?或者事情败露,他杀你便如林霸一般?督台,刀未落前,你还不算叛贼。”
督台被钟孟扬说的心惊胆跳,京城八督台仅与地方长牧同等,加上又非世家高门,王侯贵戚,若暗通火凤一事被掀底,那他只有掉头的份。
韩晟见督台被引惑,连忙喊道:“别听这个蛮人胡扯,角天师通雷火仙术,又能救人起死回生,乃火凤化身,岂会败给倾颓龙昊。”
“是吗,你昨日方来,不晓得听说秦沐败死望州的消息没?”这次换钟孟扬笑,他切中火凤痛点,“倾颓的是谁,依在下看来,败的将是角要离。”
“哼,想用些说词分化?督台大人,木已成舟,何须多有顾虑?”韩晟持刀走至钟孟扬身旁,“若大人踌躇,我愿意越俎代庖。”
“韩晟,本官的事不用你管,让开。来人,带叛逆上前。”督台的脸色却是犹豫,钟孟扬一席话对他产生效用,他与林霸作用相同,都只是被操纵的魁儡。
钟孟扬被带到刽子手旁,他面不改色,泰然道:“生死由你,大人自重。”
“斩!”
说时迟,那时快,刽子手挥刀落下,钟孟扬缩身一跃,以手铐挡刀,但那手铐不愧是精铁所制,猛力的砍击竟不伤半分。让他们更惊讶的是那手铐、脚镣少说四十五斤重,钟孟扬移动起来却无不适。
“凭你们要杀在下,还嫌早了。”钟孟扬踹倒刽子手,用手铐铐住督台脖子,说:“狗官,把钥匙拿来。”
“造反啊,造反啊!”
“不拿,在下就将你们一个一个杀光,再自行解脱。”钟孟扬此语并非威胁,而是真能做到。
督台慌著命衙役取钥匙来,韩晟见苗头不对,想溜出死牢。
“抓住他,否则一样勒死你。”
“快,抓住韩晟。”
一帮衙役冲上前捕韩晟,但韩晟快手一刀斩杀衙役,钟孟扬发现他竟然懂刀法,不过刀法粗略,在十多名衙役围攻下屈于下风。
“钥匙!”钟孟扬喊道。
衙役慌慌张张替他解锁,几次把钥匙弄掉于地,眼看韩晟就要跑了,钟孟扬只能吼着要他动作快些。
韩晟边打边退,已经退至死牢口。这时数十名天汗军闯进来,带头的正是唐镇抚,昊京事变后他已成为天汗军校尉,下辖五千兵,那次事件后钟孟扬也没再见过他。唐镇抚一出现,韩晟便注定没戏唱,他撂倒韩晟,衙役们皆弃水火棍跪在地上。
“唐校尉,快救我,这逆贼要勒死我了。”督台怒吼。
“私通火凤贼,还敢喊冤?把他们全部拿下。”
天汗军分别捉住督台与众衙役,唐镇抚替他解开镣铐,但韩晟却趁乱跑走。钟孟扬急着说:“多谢镇抚兄相助,孟扬须追回火凤贼,等事成后拜谢。”
钟孟扬追韩晟而去,但韩晟气数已尽,跑出衙门竟被门槛绊倒,钟孟扬一把捉住他。
“这次看你还有什么法宝。”钟孟扬将韩晟抓起来,先是揍了一拳。
“哈哈哈,哈哈哈,我应该早些弄死你,也不会落得今天。”韩晟嘴角渗血,张眼怒视。
“说的对,在下的命比火凤还硬,难为你了。”钟孟扬把他抡到彤柱,“说,内鬼是谁。”
“不重要,哈哈哈,已经不重要了。”韩晟笑声凄凉,听来非常刺耳。他痛苦笑道:“一切都来不及了,火凤将要烧毁昊京,你不是想知道角天师在哪,猜啊,他现在在哪?”
“昊京……不可能,角要离纵然打败极玄军,孟州还有铁武军,他怎么可能越过来。”
“蠢,蠢蛮子,这还感谢大将军未解令,州境只要稍加打点便畅通无阻。收手投向火凤吧,角天师会助你得到光明。当然,还有你欲查出的黑影,他也给很大的帮忙。角天师的主力此时应已至隶州,我韩晟死也无憾。哈哈哈,哈哈哈。”韩晟猖狂的笑着。
钟孟扬心凉半截,他未想到内鬼竟然嚣张至极,把叛军引到京师门口。他狠狠揍韩晟,可韩晟只顾著笑,那张俊秀的脸庞因而变得扭曲,黥字染血烙似火纹,他仿佛被火凤凰赤羽包覆,准备转向新生。
“啊!”钟孟扬揍断他的鼻梁,血喷洒飞溅,行成圆满的弧。
韩晟说的没错,内应是谁已经不重要,角要离的主力已经开拔到京畿之地,大部分白羽军、天汗军都被派遣出去,京内仅剩一万天汗军能用。负责戍守皇城的北营两万黑羽军都是绣花枕头,内斗姑且可以,但论起战斗力比南军还惨。
钟孟扬放下韩晟,陷入苦思。
唐镇抚追出来,喊道:“孟扬老弟,俺知道大内鬼是谁了。”但他看见钟孟扬沮丧的坐在地上,韩晟则满脸是血瘫倒著。
“不重要,是谁不重要了,角要离的军队已经在隶州境上。”
“什么?”唐镇抚不明白钟孟扬所言何意。
“对,没用了,大昊气数已尽。哈哈哈……”
钟孟扬拿出黔钩,往韩晟心窝刺下。
“孟扬兄弟,你振作一点,快告诉俺韩晟说了什么?回神啊,你家小姑娘还盼著俺带你回去。”唐镇抚唤著充耳不闻的钟孟扬。
“九翼浴火,绝处重生。”韩晟笑看钟孟扬,迈向死局。
※
唐镇抚能够去城南衙门救钟孟扬,得归功钟桔。她发现钟孟扬房里写线索的纸条,又细想昨日钟孟扬行为,怕他卷入昊人事件惹上麻烦,便与黑布一同求唐镇抚帮忙。
虽然知道确实有人与火凤教里应外合,此时却已无用,据探子来报,角要离二十万大军经过兆余郡,直往昊京前进,不消一日就能抵达。区天莹速招钟孟扬会见。
钟孟扬与唐镇抚至太政府衙拜见区天莹,里面的人事乱成一团,忙商讨应敌之策。
见两人来,区天莹带他们前往内厅。分别坐下,区天莹才说:“此事已水落石出,乃太子殿下勾结角要离,皇上已下令大棘寺追查相关人员,太子殿下也送交司宗院处置。”
太子立储已有十五年,对皇上的治理深感不满,因此在谗臣煽动下才铤而走险,打算引火凤教入京,以此逼皇上逊位。
“太政大人,您宣在下来,仅是要说明来龙去脉?”
“我以为钟少主不愿离京,欲知道这些事,看来不然。”
“先前在下以为摸到内鬼便能无恙,不知会演变成得这么严重,太政大人可有应敌之策?”钟孟扬不想打哑谜。
区天莹抚著胡子,说:“大将军统兵在外,回援也需要三日以上,现下京中可战之兵不过一万。”
“为何不下《征集令》?铁武军离京师不远,却被当摆设丢孟州,若能让铁武军拦腰截击,断不会声此祸端。”钟孟扬指责道。
“《征集令》需要三司会审,再奏皇上定夺,钟少主,这件事并不容易。地方一旦动员,会发生何事变不须多讲,朝廷方面也有考量。”区天莹解释著为何不让各路行军移动。
区天莹说的不无道理,眼下却已面临大敌,钟孟扬只能问:“太政大人的办法呢?还是要继续提防行军?”
“枢密府御台已下令给红荡臣,并传檄大将军,要他速速回防。这期间便由唐校尉与魏校尉两人率军迎战,坚守三日以待援军。镇抚,你以校尉兼副将之职,指挥作战。”
唐镇抚抱拳道:“末将遵命。”
“太政大人,在下要求请缨。”
“钟少主,貊州虽是大昊领土,但本质与外藩无异,我无权派你出战。”外藩固然须有盟约才会遣兵助阵,但貊州定位特殊,须由皇上亲自下令,否则无人能指挥貊兵。
“在下愿意以番将身分为朝廷出力。”钟孟扬以拳击掌,此时国难当头,他不愿听见昊蛮之分,孺夫子的教诲正一句一句盘桓于脑海。
区天莹知道钟孟扬的能耐,便说:“我会替你奏明皇上。”
出太政府后,唐镇抚担心的问:“兄弟没问题吧,这是上场杀敌,不像江郎那些江洋大盗。”
“镇抚兄放心,在下不会扯后腿。”
“看你说到哪去了,俺只是不希望你过于逞强,毕竟这是昊人的战争──”唐镇抚的观点套用在其他人身上也合用,没人觉得身为貊族少主的钟孟扬应该参与这场战役。
“在下也是昊人,镇抚兄,在下告辞。”
“慢著,孟扬兄弟,是俺的错。”唐镇抚致歉,握住钟孟扬肩膀,“早点歇息,战场上看你表现了。”
钟孟扬并不在意,即使换到貊人这里,也会要求他别踏入昊人的战争。孺夫子言:“学正人之事不分蛮夷,孟扬,为师赠你‘扬’字,便是冀你尽心报国,扬国士正人之学。”不论旁人怎么劝,他心意已决。
只要坚持最多三日,红荡臣与区天朗便会来源,但角要离也知战机不可失,必然会三天内使尽浑身解数穷打猛攻。貊人打仗与昊人是两回事,钟孟扬虽学过昊人兵法,却从未领过兵。
钟桔听见他要出征,泪水泫然欲滴,急喊著:“不可以,启哥哥不要去啊,那是昊人的事……”
“小桔,谁也动不了我的决定。”
“诏伯、首领伯伯他们很生气的,说不定会惩罚你,启哥哥,拜托不要去了,我们离开京城好不好?”钟桔抱着钟孟扬哭,声声都代表族人的思想。
“如果让诏族长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把我像烤大猪一样串起来吃,不行,绝对不行。”
“你们听着,黑布,马上护着小桔回貊州,告诉首领我要替皇上打仗。”钟孟扬叹了口气,把哭成泪人的钟桔推开怀里,缓缓说道:“若我有个万一──”
“启哥哥不会有万一!不会!拜托启哥哥不要吓小桔了,小桔好胆小,经不起吓的。”
钟孟扬只能任钟桔落泪,这次他即使命丧沙场,也义无反顾。族人与身为正人的期盼天秤中,理想的一面垂下。
“少爷,我要跟你一起去。”黑布说。
“别开玩笑,你必须护小桔回去。”
“我要保护少爷才行,我们貊人天生就是勇士,我不怕。”黑布乌溜的眼瞳散发坚定。
“小桔,妳可以保护自己的。”钟孟扬虽不想说出这种像是诀别的语句,纵然武艺高深,角要离却有二十万人,战场变化莫测,谁能料到他的下一步。
“不,小桔知道启哥哥会回来,因为启哥哥天下无双。”钟桔收起眼泪,她知道钟孟扬劝不听,流罄泪他也会走上战场。她坚强的说:“小桔会等启哥哥回来。”
“嗄,妳不等我回来吗?好不吉利啊!”
钟孟扬跟钟桔笑道。
战事逼近,角要离距昊京不到五十里,钟孟扬必须准备集合,两人与钟桔道别。从以前开始就没有钟孟扬办不到的事,打山猪、搏大虫也都撑了过来,钟桔知道钟孟扬会回来的,因为他是她心目中的天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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