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圆太太,一个儿童在线教育的从业者,这篇文章我想跟你聊两个部分:
一个是我的城市有一个奇葩的人干了一件奇葩的事儿;
一个是我,一个典型80年代的中年女性,在看这个人诉说这件事时,整个价值观的冲击,以及我的变化。
简单说就是:一个设计师把珠江边的垃圾桶盖都拔掉了,一个妈妈的教育焦虑被治愈了。
01 这个奇葩的人和这件奇葩的事儿
他叫何志森,是华南理工大学建筑设计系的老师。他有跑步的习惯,会从珠江边一路跑过去。
每天跑,他看到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这里住了很多老人家,老人家会很想白天出来坐坐,而不是一整天呆在家里。然而没有地方给他坐,他们就会自己带着凳子出来,回家再拿回去。
即便是在利用设计师给他们提供的有限空间,也会自己改造一下,显然,原来的设计使用起来并不方便。
第二件事:沿江有很多垃圾桶,但从来都没有垃圾。因为大家习惯了把垃圾扔在旁边的江里。
所以他想,这两件事能不能联系起来?
他尝试把垃圾箱的头盖给敲下来。
一个早晨,他五点钟起床,把300多个垃圾桶盖给拿下来了。
沿河差不多有四五公里,特别搞笑,有一个阿姨见到我就骂了我一句,神经病啊。我也觉得自己特别神经病,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有什么用,但是我就想试,就是好奇。
他把敲下来的垃圾桶盖仔细的擦了干净,然后就走了。回来之后他发现垃圾箱里有特别多垃圾,没了盖,垃圾多了。
更为惊讶的、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地方慢慢变成了一个社区空间。老人家们知道了这里有很多桶盖可以用,不用自己带凳子过来了,觉得方便,就会经常过来,因此发展出了很多「兴趣小组」,比如打牌。
半年之后城管来了,把桶盖移走了,还贴了告示声明,要是再敢动,罚款一百。老人家都没钱,一听到这个肯定就不敢动了。那怎么办?朋友已经交了,在这里活动已经形成了,所有的老人家就自带家具,把所有家里不用的破凳子破桌子全部搬到沿河上。
是不是很棒?
这个事情是何志森演讲里说的,这个演讲很值得听听,并不止是设计。
02 我在听演讲时,遭遇的整个价值观的冲突。
何志森的设计理念很清晰,他认为场所不是设计师定义的,而是在生活在使用它的这些人营造的。所以他很早就从建筑学的参数研究转到了人文上,他的博士论文是跟踪了4年在围墙上卖盒饭的小哥做出来的。
回国后他做了工作坊项目,让他的学生去观察各种走贩等弱势群体的生活,帮他们设计东西,解决需求。
某一天他分享时收到了这个问题:
对此,他的评价是:
这不应该是老师需要回答的,我觉得这应该是小时候父母需要教导的价值观——人人平等。
好吧,看到这里,我已经想关了。
又是一个文艺青年的呓语,人人是平等,可世界是为Winner设计的,因为钱是人家掏的,自己掏不出钱的loser,忍受一些不方便,难道不应该吗?
资本永远是流向利益点的,能掏出钱来的人的需求,被无限甚至过度满足,掏不起钱的人,需求被漠视。这一点哪怕在疾病疫苗这样关乎生死的事情上都是普遍存在的,何况是建筑设计。
何志森带着学生做的那些东西,学生时代做做没问题,碰到现实,立马灰飞烟灭。
不过大概是这段日子,有些东西被隐约碰到,我决定继续看下去。
我尝试尽量放空自己,听听他怎么说。
何志森是大学老师,他聊到设计这门教育时这样说:
设计教育不是教那些围墙里面的学生如何画图,如何被规范,而是教他们如何思考和创造生活。我们的学生离生活太远了,学生离开学校时带走的应该是一个富有人性的价值观,而不是满脑冰冷的规范。
只有这样子回到工作的时候,他的设计才会考虑到不同人群的感受,才会真正地接地气。
那我自己这满脑子冰冷的规范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灌进去的?
大概是我们成长的年代,更准确说是我们父辈生活的时代,生活真的很苦,吃的不够好,用的不够好,大家都需要去争取些什么。
一个人怎么理解生活,就会怎么去教育孩子。
然后,我们就被教育了:你要去追求更好的东西——更好的成绩、更好的工作、更多的钱。而这些东西,生活中都是见不到的,父母们自己都没见过。它们只存在某种规则里,比如「考个好大学就能有好工作」「结婚了生活才安稳了」「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70、80后多习惯了不活在生活里,而是活在某种规范里。比如最近奇葩大会那个引起争议的考研老师张雪峰,他给自己的规范是:
百善孝为先,孝首先体现在早点儿结婚让父母抱孙子。
他谈了几年的女朋友在他30岁前40天,筹备婚礼的阶段分手了。可是他觉得
我一定要在30岁前结婚,即使婚前换一个人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不想在自己爸妈快不行了,才能看到我结婚、生孩子。
于是,他在40天内,火速找到了另一个人,把婚结了。
他理解的一个男人好的生活是:
25岁让你的父母觉得你是个好孩子,35岁让你妻子觉得你是好丈夫,35岁让你的孩子觉得是个好爸爸。
而更年轻的人对此的评价是:
在张雪峰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愚蠢,以及自己在教育孩子时的愚蠢。
我没看到现在的生活已经够好了,我给自己脑中塞满各种规范,甚至拒绝去看生活一眼。
我从来没有留意过现在离开父辈那物质匮乏,需要争取生存资源的时代,已经很远很远很远了……可是我依然用那个时代的规范来约束自己。
然后,我依然在用我理解的生活,去教育我的孩子。
我真庆幸他还只有4岁,而不是14岁。
何志森显然是个理解教育的人,他谈起他的工作坊:
在这个工作坊你能学到任何东西,没有标准答案。
其实这也是大家一直跟我叨叨,但我从未沉下心去理解的。我工作时更乐意向外推荐思维能力、结构思考、团队协作……这些更显性的能力培养。
因为这些能力更易于让家长理解,似乎更能帮助孩子跑得快,但说白了,我和逼着孩子上奥数班的家长没有区别。
如果我在这条路上一意孤行,我会给在物质充沛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多大的撕裂感?!妈妈一直给他描绘的世界,和他看到的不一样,他要么和我为敌,要么被我驯化,变成一个看不到生活,也无法让世界真正变好一点儿的人。
我很庆幸我的职业环境能够恰好点醒我,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同时我也理解那些尚在焦虑中的父母们,也许我因此找到了以后工作的意义,我们总有办法,架起一座不同时代的人之间能互相理解的桥。
但首先你得先清空过往的认知,看一看,身边那些细微而又精彩的东西。
我们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我们知道自己很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