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合上书页后愣是憋了两三个小时,也没憋出一个字来。
《火车》讲述的是一个期望通过身份取代达到自我保护、想要变得幸福的逃亡者的故事。
全文并没有多么诡谲多变的情节或作案手法,甚至作案连动机也像寻常人家的偷梁换柱——换一个身份靠近梦想。受伤停职在家的刑警本间受侄子和也的请求,帮助寻找突然消失的未婚妻“关根彰子”,随着本间层层的剥茧抽丝,和也的未婚妻“关根彰子”的真实身份受到质疑,真的“关根彰子”不知所踪,在找到和也的未婚妻新海乔子的那一刻,准备了许多问题的本间,却一个问题都不想问了,只想听听她剩下的、不为人诉的故事。
关根彰子因为不堪的个人负债,而申请个人破产。新海乔子因父辈债务疲于逃亡而铤而走险地选择偷换别人的身份,不惜盗取客户资料,甚至是杀人纵火。当乔子意识到自己“关根”这个身份有被拆穿的危险时,开始着手准备取代另一个身份——“木村小末”
私在想,咖啡厅里乔子会怎么开始她的故事,以什么样的姿态……
无论是关根彰子、还是新海乔子,都是这个社会负债者的一个缩影,潜行在负债的阴影里,透支着未名的幸福。信用卡只是一个契点,推着故事向前,也只是扮演着生活森林里的一点星火,用得仔细便可作取暖照明,贪心了便伸出火舌舔舐了整片森林,吞噬你所有的生活。文中有两处最让私印象深刻,其中一处便是彰子的律师沟口痛斥信用卡制度,低门槛的借贷条件以及高额的利率,地下钱庄的疯长,让多少家庭不堪重负地妻离子散。与沟口律师对于彰子的遭遇表示理解和同情不同,私对于彰子,没有多少同情。
金钱的桎梏甚至能套住街道的足踝,遑论是人的,其套牢的程度会更加严重。被套住的人愿意就这样干枯至死呢,还是肯努力挥舞意志的刀刃,斩断足踝逃脱而去?
即便并没有父债子还的义务,可但凡与负债当事人有半点丝缕的关系都会被牵连,孩子无法上学,妻女被迫下海,纵使躲得再远,隐藏的再好,只要户籍在那,追债人依然能找到你,并从物质和精神上折磨你,比如新海乔子,嫁给了仓田也没能得到庇护。硬生生地将一位端庄优雅善良美丽的女人逼成一个心狠手辣的纵火犯抑或杀人犯。新海乔子是善良的,私到最后还是这样觉得的,至于她是怎么做到让关根彰子消失不见的,文中并未作出回忆,只是在她将“真”的关根剥离这个世界时,还是为关根保留了点滴痕迹——将同学录转寄给关根的同学代为保存,只是生活的步步紧逼将她揉捏成了恶魔的形象,只是想要变得幸福,她将自己的聪慧善良典当成了弱不禁风的自由。只是因为父亲的固执,不得不承受这些莫名的罪过。
可能有人会嘲笑她太过自私,为了所谓的自由,不惜一切。可能是斯德歌尔摩综合症,私想说那是一种出于自保的本能。如果遇到沟口,她可能不会做出这样偏激的选择。在精神崩溃的那一刻,没有人站出来护她一片天地,即使是那个口口声声称最爱她的男人仓田,也只给了她几个月的婚姻,却连片刻的安宁都给不了她。
仔细想想新海乔子特别像普里莫.莱维的《被淹没的与被拯救的》笔下的灰色地带。私理解并同情新海乔子,但对于关根彰子,虽然她并不应该得到“消失”的结局,但私还是无法像沟口律师一样深表同情。
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是什么?追债人?信用卡?地下钱庄?是对,也不对。关根彰子的悲剧是她自己,因为追求片刻的愉悦感不思及后果。可能与私从小接受的“未雨绸缪”有关,对于这种不顾后果透支未来供现在消费的行为导致的后果,是不同情的。但是她后来知道该补救去申请“个人破产”。新海乔子的悲剧是她的父亲吗?希冀给妻女一个安宁的归宿并不是错,却不知为妻女带来了万劫不复,私不知道乔子被抓走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左右是击败了她最后的道德防线,所以才有了“劫”后的不顾一切,甚至抛弃自己的名字。
私想了很久。
应该是不匹配的“渴望”,渴望幸福、想要变得幸福,“渴望”过度膨胀后演变成了“欲望”,求而不得,信用卡和钱庄的出现,无异于望梅止渴。尝到甜头后便开始自我催眠地继续借贷,如同被海市蜃楼吸引而走进一片沼泽地,不知不觉地越陷越深。
—幸福,是什么?
—达成梦想。
女人觉得只要变完美了就可以遇见“高富帅”,还没遇见是因为不够美,所以不停地整容。
男人们觉得只要进了好公司就会更“幸福”,所以拼命用功。
孩子们觉得只要进了好大学就会更靠近梦想,所以不停地参加补习班。
富美惠说他们错了,他们没有资格笑那些想减肥的女人。大家都是活在错觉中。
私觉得,“只要拥有了……,人生就会幸福了”。这样的信条,对于妄想人而言仅仅是错觉,对于清醒的人来说是一种动力。
“是蛇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不长脚也无所谓。蛇就是蛇,不也是条好蛇?可是蛇认为有脚比较好,有脚比较幸福。以上是我老公的高论。接下来才是我的看法:这世界上有很多蛇,想有脚,却疲于蜕皮、懒得蜕皮、忘记如何蜕皮。于是聪明的蛇卖给这些蛇可以照出自己有脚的镜子。于是有些蛇就是借钱也想买到那种镜子。”
富美惠关于梦想和蛇的这段自言自语,一度让私错觉这本书应该取个与蛇有关的名字。《火车》的象征意义在哪里,除了主人公本间的几段内心独白,私还没有感受到主人公与火车的隐喻在哪,大概还是没太明白宫部老师的想法,只能单纯地从字里行间看到对限制少、手续方便的信用卡和地下钱庄的痛恨,以及形形色色的人对于幸福的渴望做出的选择,还有对现实社会的批判、讽刺。私没有纵观大局、分门别类的能力,刑侦小说除了东野圭吾的看得比较多之外,凑佳苗也只看了一本,所以对于什么派别也没有很清晰的概念。
火车,佛家用语,即冒着火的车子,用来载生前做过恶事的亡灵前往地狱。本间说,关根在火车上,乔子也在……,私倒是觉得关根和乔子,只是跑偏了方向的火车,所以才走向了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