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榛苓 摄影：小淑女 海棠依旧 金刚 佳丽顿
午饭后，整团友人就又启动了振动睡眠模式，出发去靠近安娜普纳的地方。
在颠簸中被叫醒，尘土飞扬的土路和大巴车一摸一样的宽，探出的枝叶划在窗户上吱吱嘎嘎，但即使坐在窗边，也被尖叫声压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转弯，大巴车都要一进一退才能转过身来，而每次的退步转身，车尾都已经探出山去。
上帝保佑最后一个转弯，大巴安全地停在了一幢青砖小二层楼的旁边。
“啊！天哪！”怎么可以这样瞬间把我从地狱拉达天堂，幽静的小院，两把安静的藤椅，静静地对着延绵的雪山，飘飘的蓝天。
最高的是鱼尾峰，还有几座矮一些。或许可以说他们矮，和八千米的巨峰在一起，在世界屋脊的第一梯队，真是约略差一些，便成了无名雪峰。
还没有赞叹够雪山，但要去徒步了。出发得太晚，会赶不回来吃下午饭的。
穿行在林间的小道上，一边是雪山，一边是青山。要看风景，必须得停下脚步。小路不到一米宽，完全是土和石头，满满的棕黄色落叶，看上去很美，却是高一脚浅一脚。
据说这是尼泊尔徒步的线路，是在安娜普娜的山脚下。雪山像月亮一样，不亲近却也不远离的，一直伴着我们。
小路突然有一个豁口，层层垒起的石台上，一群孩子在唱“拉丽丽……”。圣斗士停了下来，我继续向前，再拐回来的时候，大家在和孩子们合影。
孩子们淘气抹黑的脸颊透露着灿烂的笑。
再细看，中间孩子手里拿着一包糖，大家依次站在孩子的后面合影。
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想起了福利院的孩子们，沿着圣斗士说的回酒店方向，先往下走了。
坡度明显的山坡尽头，视线落在了早晨我们滑翔看到的层层梯田上。坐落在山坡上的村落，像无边泳池一样，把视线引入无限的美景。
村落里的蓝墙、红墙和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是这风景中的风景。
因为孩子们低落下来的心情，被眼前的景象瞬间逆转。两只小白羊蹿跳着，把我带进了村庄的小路。
所谓的小路，就像我们地与地之间的田埂。
小心翼翼往前踱步，有些犹豫慌乱时，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从背后笑着跑到我前面，用手指着前面的房子仰脸探身对我说：“that is my house.”
我自然跟着他一转弯，来到一座灿烂小屋前，他没有停留继续向里，直到站在一座棚子前。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站在泥糊糊地里，依旧笑着指着，说：“calf”。
我愣愣地思考，如何在这浑水四流还混着粪便臭臭的地上下脚，1分钟后向前迈了一步。一步之间，我笑着和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好奇对视。
哞哞的牛叫，是紧挨的“监护人”提醒我不要靠近。
我知趣地退了回来，才发自己是站在牛棚边小羊母女的面前。
大牛还是紧紧地盯着我，院子里的狗也汪汪叫起来，我慌乱拍照打算离开。转过身来，发现不知何时，一家人都整齐站在院子的门口，奶奶爸爸妈妈妹妹，还有小姨，像是准备拍全家福的样子。
我瞬间明白，从口袋里掏出来10尼币，合十笑着离开了。
刚刚退出没多久，有另外几个小孩围在我身边，热情地仰着笑脸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因为零钱不多，我笑着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回到了下山的大路上。
沿着下山的大路没多远，看到穿着红色莎莉，眉间点着红蒂卡的奶奶，用英语和我们打招呼，一手扶着身后的背篓，一边不断重复：“take photo”。我们笑着点头擦肩而过。
夕阳越过山顶，柔和的波光撒在绿黄相间的梯田上，含情脉脉地和村落告别。一头棕褐色波浪长发，一袭鲜红莎莉的尼泊尔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这风景中，脚边还围绕着棕白的小羊。
少女看到我，笑着转过身来，合十示意后迅速地用双手梳理头发，整顿裙袍。
我愣了一下，把这情境印在心里，没有掏出相机。
回到酒店就要吃饭了。
烛光摇曳，群山霞映的浪漫，让色心和口腹一样满足。
几个呼吸的时间，红霞幻化彩凤，绚烂之极，又几个呼吸之间，彩云如丝归于空谷的寂静。
夜深了，促膝篝火和同行的小孩子聊尼泊尔的物质贫穷和精神丰富，聊尊严和生存之间的无奈，聊鲁迅笔下孔乙己穿着长袍站着喝酒，从古至今生存和生命之间冲突、融合、交织交错……。星空下的雪山只是静静地陪着我们，就像千万年来一样宽容地给我们时间给我们空间去折腾。
随后的时间，看到了很多朋友发在群里和孩子们一起玩耍的照片。
土地上和孩子一起唱歌，孩子示范瑜伽动作，大家跟着学样。
突然觉得自己看到孩子们时莫名的忧伤很矫情。自己凭什么把我以为的困苦，我以为的卑微，我以为的不平，强加给孩子们。所有我以为的这些其实只是自己内心的投影。
我用客户喜欢的风格来呈现方案以迎合客户，获得项目收入。所以当我惊喜地看到小牛小羊的时候，我以为孩子们是为了生计而迎合我。我以为阿妈也是，那亭亭玉立的少女也是，所以为生命的卑微莫名酸楚。
可看到朋友们和孩子们真诚地游戏逗乐，孩子真诚展示他的宝贝，他的妹妹，他的yoga，他的小羊………，孩子的自豪、满足和从容，击碎了我的造作酸腐。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