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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节:珍珑棋局
人类凶猛
“哎呀我操,保准是河南的那帮人又崩鱼啦!”水里边的宋晨光一个水猛子钻出来抠着耳朵里的水说,“MLGB的震死我了,差点把我这耳朵给震聋了。”
注意,此河南非彼河南,此河南乃是前边宋云峰同志说的河南——河的南边,这个是宋家庄人们对水库南边沿河一带居民的统称,实际上他们是属于另外的P县。相比于“老实胆小”的宋家庄人们,这伙儿胆大妄为的“河南人”总是组团出现,大捕大捞对水库中的鱼虾资源进行疯狂掠夺。
游泳收到惊扰的孩子们纷纷驻足跑到河边大声叫骂着。
距离这帮孩子们两三千米开外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只见十来条船一字排开,上边的船夫们光着膀子,头戴白毛巾,微风中自有一番洪湖土匪队的感脚。每个船上都是相同的配备,一个人划桨,另外一个人站在船头负责炸鱼,捞鱼。
炸鱼,爆炸的炸,不是油炸的炸。
渔民们在塑料袋里边装了雷管和炸药,外边露一根引线,点了就扔到水里,威力十足,炸起来的水浪能有十多米高,而且大鱼小鱼小虾米通杀。不但如此,炸药在水底炸出来的深坑还让时常在河里边游泳的小孩子身处危险,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从浅水突然掉进去,轻则喝两口水,重则直接送命。
虽然炸药而炸鱼的这帮人大小通炸,可实际上他们只会把大鱼捞走,小鱼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当然,炸鱼的这帮人也是在冒着危险从事这项获益并不多的职业:
一是被抓。水产院负责水库管理工作的人经常开着汽艇在水库巡逻,一旦发现这种违法捕捞行为,不光要把船给没收了,还要重重的罚款。尽管如此,就像干超速超载开车,卖淫嫖娼等勾当的一样,总有那么些个“勇敢无畏”的人要去试试。
二是一不小心的自残甚至自杀。自制的炸药虽然威力大,但稳定性差,一旦火候没掌握好就容易出事。宋南极就听老爹说过邻村一个丢炸药的时候没来得及出手,一个手臂被炸没了;另外一个放了个浮炮(在水面爆炸的),一个耳朵被震聋了。
当然,比起那些被无辜枉死,临了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的鱼儿们,这些惩罚似乎都算不得什么了。
很多承受力较强的大鱼不是被炸死就是被震晕了,但受波及的小鱼几乎都死翘翘了。
而相比那些使用毒药的捕鱼方法,这些又算是小巫见大巫了。毕竟炸鱼的会有活口,而毒鱼的则是大小通杀,一个不留。
宋南极的爷爷他们也用过毒药,但不是毒鱼,而是毒鸭子。夏天的时候先去河里边采集野鸭子最爱吃的草籽,在房顶晒干之后和上毒药,冬天水库结冰之后就把这些毒草籽散在岸边等着那些鸭子来吃,第二天早上便可以捡回去卖钱了。
八九十年代滹沱河流域的野鸭子还很多,一天毒死几十只很正常,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能到几百只。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各种各样的野禽,其中一种巨大如鹤的鸟,俗称“青壮”,站起来足足有一米多高。
所幸用毒这种方式很早就被人们被迫抛弃了,而现在别说毒死野鸭子了,连鸭子毛都已经见不到了。
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那些曾经我们熟悉到习以为常的鱼群鸟群,甚至是麻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淡出了视线。人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人定胜天”,证明了“人类才是自然界最残忍的杀手”。而那些“怀璧其罪”,原本在天堂里生活的野生物种现在都几乎消失在人们的胃里,或者钱袋里了。
如果把狮虎为了生存而对猎物的捕杀冠以“残忍”之名,那么人类仅仅出于娱乐或者享受而对动物实施的杀戮又该称之为什么呢?
“南极,看,河边船上那不是你爷爷吗?”宋春海指着不远处刚准备出动的一艘船上的一个人说。
“嗯,是我爷爷。快些走,咱们过去看看,我爷爷肯定是跟着那些船准备去捞鱼去呢,咱们也跟着去。”宋南极抓起已经晒干的小背心就开始跑。
宋春海也颠颠的跟着过去了。
“爷爷,你去干啥啊?”宋南极边跑边朝爷爷宋有才喊。
看清是孙子之后,宋有才笑了笑,“干啥?天气这么凉快,俺到河里晒会儿太阳去,呵呵。”
“爷爷,你是跟着河南他们那帮人去捞鱼吗?带着俺们一起去吧,还有春海。”宋南极对爷爷一贯的风趣早就习以为常了。
“就是,爷爷你光管开船就行了,我和南极给你捞鱼。”宋春海小眼神里充满期待。
船上已经收拾妥当家伙什儿,络腮胡子忘了刮的宋有才还是依旧是千年不变的装束:红背心配蓝色的确良裤子,一双绿色胶鞋。
“呵呵,我这正愁着没人给我捞鱼呢你们就过来了。走吧,咱们跟着河南的他们也去发发财,捞它个千儿八百斤的。”宋有才把船划到岸边,笑呵呵的说。
尽管从不抽烟,还天天喝泉水,但宋有才的牙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白亮,一笑起来一排黄呼呼的长牙能露二分之一。
“咱们捞一万斤。”宋南极笑着说。
“捞一万万斤,哈哈。”宋春海叫。
“捞一万万万斤,哈哈。”
宋南极和宋春海先后跳上船,蹲在船舱里,雄心勃勃的开始扫描河面人和鱼类相似的物体。
在没有鱼可捞的情况下要蹲在船舱或者船尾,而不能到船头去,这么做也是为了减轻开船人的负担,捕过鱼的人都懂。
“这大晌午的你们不在家安安生生的睡觉,肯定又是偷偷摸摸跑出来的吧?”宋有才问。
“嗯,出来打个澡洗,天气这么热。”宋南极在爷爷面前也十分坦率,“我身上这糙都糊了一层了,早就该洗了。不信,爷爷你看。”
宋南极说着就使劲从胳肢窝里搓出来一缕一缕的黑条,然后递给宋有才看。
“哎呀,你可真乱择(邋遢),比电视上那个老顽童还乱择呢。”宋有才笑着。
“春海,你刚才中毒了,我给你点解药吧。”宋南极说完就在胳肢窝里搓了起来,两下就出来一团黑漆漆的“药丸”。
“你也中毒了,我也给你点解药吧,哈哈。”宋春海说完也开始搓了起来。
“你们这是比比谁更乱择的吗?”宋有才一边开船一边笑。
俩孩子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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