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和5岁的侄子呆了一天,严重地觉得自己再也融入不了小孩子的世界了。忽然有些佩服那些在我小时候能和我玩到一块儿的大人。
有人给我看过手相,说我将寿终于85岁。如此,便是人生的三分之一都糟践没了。日子过得急头白脸,我们也便背上了种种与长大有关的细节。大约是早慧得过分,提前就告别了年少轻狂的合理时节,忽然仿佛看破了好多镜花水月。
都有这么一种感觉,越长大越觉得时间过得快。这不是感觉,这是相对论。活的时间越久的人对于时间的感知就越迟钝——尤其对于不太爱旅行的人。看过一篇文章说,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没有十年。毕业就二十多了,忙着工作,结婚……不知不觉,陷入了改革开放后鬼畜似的循环中,因为你不这样,你的后代也会这样。谁都再为自己所不齿的价值观而努力着,拎包就走的脾气是不能有的。
不可能什么好事都让你赶上,鱼和熊猫不能兼得。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然后就睡觉了。于是,不知不觉,而立之年见分晓。
水阡墨说:人生有鲜花遍地,有玻璃荆棘,唯独没有捷径。
然而在时间的跨越里,处处是捷径——一不小心就会溜到你不想要的年纪。
二
张爱玲曾经说:“女人到三十岁时,心里都会咯噔一下。”我不是女人,所以,我不知道我到三十岁以后心会咯噔几下。张爱玲还曾经说:“出名要趁早。”我没有出名也无意出名,而且,从今天开始,就算我以后能侥幸出上一回名,人们对我的形容词,也是“大器晚成”。
其实一天对我来说,要比以前长的不少。毕竟那会我是写完作业就睡觉,不超过8点。现在?10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曾有个一米多儿的人说,喜欢熬夜的人都是有伤口的人。不知怎的,现在再看这句话很肉麻。是,矫情的时候有过伤口,但那会不敢熬夜;现在没伤口了,却养成了熬夜的习惯。
这个时代里,已经很难再进行那些才子精明智自高的自我判别,所谓的狂妄,也只是掩饰几分内心对周遭的恐惧。就像郁达夫的两句诗: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时常是这两个念头:一会儿是“我都虚活了那么大,那些一直向往的东西却还差得很远,最精彩最有冲劲的日子又一去不复返了,这么一想,好像这辈子也就这样按时随分、乐天知命地潦草过掉吧”,过一会儿又换成了“明明才二十多岁,到这里就认输了,我岂不是也成了那种对生活轻易妥协的庸才”。
不管怎么说,人应该不要停止思考,哪怕你只是想着怎么吃。
三
“每天让自己好一点”是一个很重要且诱人的望梅止渴术。所以,鸡汤和各种成功知识的文盛行。然而,大部分芸芸俗众还得靠过程中的累积叠加、步步为营来麻痹和安慰自己。所谓的鸡汤,不如说是耳光。
有这么两个人:一个,毕业半年,年方二三,有房没车,就近工作。家里单崩儿一个,独得父母恩宠。广泛涉猎文学历史政治哲学宗教电影音乐电视动画,文采飞扬辞藻华丽会写诗歌写散文写小说,无不良嗜好,爱看书,幽默开朗,孝敬父母,会关心他人,该说不笑、该笑不说型懂事达人,自命不靠脸才子第二眼暖男。
另一个,收入微薄,所有喜欢和擅长的东西都不太实用,对股票楼市金融理财几乎一窍不通,写过很多文章但大多数没发表,贪玩游戏,哈日恐美,神经衰弱,乱j8感动,假装正经,偏执装逼,极端理想主义,正在发胖还不太喜欢运动,胆子不怎么大,怕蛇怕老鼠怕壁虎,唱歌三音不全(有人说天生少两个音),选择性障碍,抖腿综合症,出门没方向感,在单位都找不到屋,开车技术烂还经常神游。
你多半会觉得,第一个即使说不上好但至少不招人烦,还能凑合;第二个说不上坏但却确实招人嫌弃,一边儿旯呆着去。
然后明白的人都会看出,其实这两个描述的对象,都是我自己。
平行世界。
谁都有两面,一半沐浴阳光,一半散落阴凉。
四
人间百态杂陈,生活冷暖自知,胜负见仁见智,很多事只能任它水到渠成,我不敢说自己多透彻,但这点智慧还是有的。或者说,我允许自己走入三十岁的唯一勇气,就来自于我无论理想或现实、事业与爱情,我都以“可能性”三个字活着并前行,不算坚定勇毅,却也并不自怨自艾。
我能做到的就是:我喜欢的事物,不顾一切的追求;我讨厌的东西,哪儿远哪儿凉快去。
我想我们这代和下代是绝对没有代沟的,nothing。——男人的直觉。
如果你能像我一样无野心的生活,你也会很快乐;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很用心的生活,我也会很快乐。那么唯一准确的态度,大概只能是:面对未来无野心,面对当下很用心,面对过去无愧于心。
五
仔细算起来,这些年还是大约明白了这样一点道理,并且准备好带着这些道理迎接三十岁:世界是非常非常大的,趁着还年轻,不妨多看看风景,但是,能看多少看多少,没有非看不可的地方。风景不光只有自然。
能读的书、能看的电影、能写的文章、能学的技能、能崇拜的了不起的人,还浩若烟海,自己想要努力的话,有一大堆放在那里,但是,欲速则不达,没日没夜地赶,天天觉得自己走得太慢太没希望,然后焦躁闹心加哀怨,确实是很没格调很跌份儿的态度。
许多麻烦和不开心其实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当然以后也还会找下去,但是,找来就找来了,绝大多数都当不得真。
人生中最快慰、讨喜以至于迷醉的时刻,不是你一掷千金,挥金如土,而是类似“手牵手在夜灯下的小路漫无目的踱步”、“在午后的阳光里赖床上读闲书,读累了就睡觉”、”我记得你这个煎饼多放辣椒,不要香菜,嘻嘻“这种跟勤奋八竿子打不着的瞬间。
”愿你永葆童真。“说这话的人的表情必定是笑着的,但如果你只是看到了笑,那么就可以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最后,希望大家都有自己能聊以自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