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人的守望

一支渔船,疾驰在,旷远无界的海域之上,浩渺无垠的苍穹之下。渔人,迎风站立在破浪的船头,撒野的怒风一片片地撕碎双耳的宁静,泼辣地拖起宽大的衣裤疯狂起舞,可那副傲骨还是稳稳当当地钉在甲板上,好似在告示天地:“我是大海的子孙,亘古与汪洋相守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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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与马尔代夫的同事一起出海,从后面观望那样站在船头的他们,情感总能在脑海里泼墨出这样一幅悠扬的画卷。这些渔人的子孙,海洋的后人,无论老少,大海面前,只要他们沉默不语,望着前方,我总能感受到一份言不清,道不明的守望;一份饱经沧桑,自千百年以来渗透在骨子里面,那份深沉又平淡的守望。

那是怎样的一份坚守呢?第一个回答这个问题的是毛崧,23岁的船员,在班度士已工作6年之久。三个月前,我们在渔船上对过话。

“毛崧,你去过其他的国家吗?”

他平和地回答说:“没有,我从出生到现在哪儿也没去过?”

“真的吗?不会吧!长这么大就一直守着这片海,你不会觉得憋得慌吗?老是看着大海,吹着海风……”

听他那么一说,觉得不可思议,我吃惊地问着。如果地方大,一辈子哪儿都不去还说的过去,岛国居民,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就像一个集中营一样,居然还可以一呆就呆二十几年。

“怎么会呢?这里是我的家,我爱这里,哪儿也不会去!”他一边熟练地扯着鱼线,一边淡然地回应着我:“如果真的离开了,去了别的国家,像是中国,我会害怕……”

迎着如血的夕阳,他的眼睛顺着挑起来的鱼线,望尽一线夕阳洒在海面无垠的前方,黝黑的皮肤在余辉的残照下闪烁着熠熠泛红的光。一张一合的嘴角十分规律地改变着夕照印下的轮廓,言语的声波和着微风,平静地起伏。

“我这么渺小,去了别的国家,害怕把自己弄丢了。我在这里有海洋、家人和朋友,还有工作可以养活家人,我了解他们,知道怎么和他们打交道。在这里,在家里,我感觉自己是主人,可以应对变化。如果去别的国家,我不知道路怎么走,怎么和那里的人说话,也不知道他们的脾气,还有很多、很多。再说,我爱马尔代夫,可以交很多来自不同国家的朋友,尽管多数人一辈子就见一面。但是,我最亲的人都不会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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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马尔代夫是个十分热闹,却又万分孤单的地方。每天汇聚在这里的人群就像沙漏顶头的沙子,通过机场这个颈口,涌流到各个小岛上,等时间一到,把沙漏倒个跟头,沙子又成堆地流回去了。

也许正因如此,这些人骨子里有一种淡泊的态度,尽管我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这种态度给思想抹下了痕迹。不过,他们言语如春风化雨,滋润着我的心。当地的人,年轻的从乐天的玩笑去表现他们对生活的态度,年长的却用沉默不语去聆听周遭的言来语往。

交通部的船长里,我最敬重的是年长的伊布拉欣,他身上,除了马代渔人特有的乐天淡泊的气质之外,更是有一种雄厚的沉着。雅娜和我最喜欢跟着他的船出海,也许跟经验和经历有关,他拿捏船速的快慢与停船的时间和位置总是特别精准,所以,每一次和他出海看海豚或者夜钓,皆是满船欢喜而归。

我没和伊布拉欣真正交流过,顶多跟他打招呼时,他回我一个友善的微笑。但我却在跳岛游的空挡时间里,留心观察过他:等所有人都离船后,他熟练地停泊好船,一个人默默地把大家遗留的杂物归位,检查船身两侧的浮球,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然后,一步一跨慢慢地走到长椅旁边,安然地“葛优躺”下了。再无人打扰情况下,他会一直躺下去,脸上略带笑意,双目似睡微睁,左手拐起顶着脑袋,右手与身体放松地横躺着,面朝大海,他似乎真的看到了春暖花开。

不知道为什么,伊布拉欣脸上挂着的“春暖花开”,让我记起不久之前,路过马累的人民广场,一群当地的小孩你追我赶、嬉戏打闹的场面。大一点的追赶着小一些的,矮一点的戏闹着高一些的。阳光从厚重的乌云里溢了出来,洒了一地;巨浪卷起滔天的水波,拍在“扭王块”堆砌成岸的堤坝边,瞬间消散;远一点的地方,有大大小小的船只来来回回地穿梭,偶尔几声鸣笛声划破天际,寻声而去可见,零零散散的岛屿在人间布落。

渔人的守望_第3张图片

马尔代夫.班度士

2017年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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