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江湖录｜卷一·看江湖（32）搭台看戏02
袁落榆刚坐好的时候，北外门走出来一队人。
一队身披甲胄的卫士开路，后面跟着几个家丁，拖着一个光着上半身，只穿着亵裤的痴肥胖子，踉踉跄跄地往木台走。
他身后是一个面相威严的青衣中年男子。这青色官服可是大品要员才会有的常服，此人定是杨文广无疑。
杨文广身形中等，体格看之有些瘦弱，但骨架较大，因此并没有羸弱感。他的样貌中正，比之郭闻达还要更正派些，眉眼柔和，鼻梁高挺，嘴角微抿，目光中含着威势，配合他长期身居高位养成的气场，令常人不敢直视。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很年轻的白袍青年，腰间挎着一把长剑，面色中带着骄傲和自信，头微微仰起，面容清秀，头发仔细的扎好发髻，衣服也整理得很平整，一看就是江湖少侠的标准模样。他的剑柄上，系着一个木头挂饰，是一个镂空的圆形，那圆中间是一个“华”字。
他身旁一个披头散发、胡子邋遢的中年汉子，肩头扛着一柄长枪。他身上棕褐色的无袖练功服松松垮垮套着，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身形也不像旁边的青年那么挺拔，反而好像没有骨头一样东晃西歪，怎么看怎么不正经，但是他眼里闪出的寒光可离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们三人跟在那痴肥胖子身后，为首那穿官服的人看着前面那胖子一步一踉跄地被人拖着走，脸上神情阴郁，嘴角随着胖子身上膘肉的摇晃而一抽一抽，显得很是心疼但是极力忍耐。
他身后的两人则将注意力放在了人群身上，似乎眼前的那一队人根本不值得做任何关注。
“那两个人是谁？”云麒抬抬下巴，示意郭广威给自己介绍一下。
“白衣的是华山派近几年的新秀，叫李青华，人称‘小青锋’。”郭广威指了指那个白衣青年，然后转而指向那个邋遢中年汉子，“这个用枪的，老大可能你听说过，是‘狂风枪’周丹。”
“噢，是他们，算是后起之秀了啊，想不到杨文长能耐不小啊，能请得动他们做自己的门客。而且听说华山那小子不一般啊。”云麒点点头。
“小青锋是这几年在江湖里走动最频繁的华山内门弟子，年轻一代里面他算是名声比较显赫的一个了。”袁落榆接着郭广威的话说到。
“武功比之你如何？”云麒问袁落榆。
“不动用天劫眼的话，半斤八两吧。他的剑术天赋很高。他师傅也很厉害，是华山‘八华’之一的‘归华剑’。”袁落榆笑了笑。
“噢，这就难怪了，冯敢当的徒弟。”云麒笑道。
“前辈，他比之我又如何？”郭闻达虽然脸还有点点红，但好歹控制住了自己，此时听得云麒他们谈论江湖上已经成名的青年才俊，自然起了一些争强好胜之心。
“你？他比之长河三老差半筹，你说呢？”云麒倒是一贯的不给面子。
“我……若是拼命，恐怕我是不输他的。”郭闻达有些不服。
“哈哈哈，傻啊，你会拼命他不会？他师出名门，恐怕他师傅交给他的保命和拼命招数，比你爹教你的多得多吧？你怎么跟别人比？”云麒继续说。
“咳咳，老大，给点面子。”郭广威也有些尴尬。
郭闻达更是被说得郁闷得不行。
“但是呢……”云麒话锋一转，“你确实未必没有机会胜他。”
说完云麒看着郭闻达，似笑非笑，好像在等着他问自己。
郭闻达虽然郁闷，可眼力见还是很好的，马上抱拳：“请前辈指点！”
“嗯……小鱼，你知道为什么么？”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先问了在一旁看热闹的袁落榆。
“啊？”袁落榆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云伯伯，你的意思是，这位兄台实际上也有机会赢我？”
“没错。”云麒点点头。
袁落榆想了想，笑了起来：“哈哈！云伯伯所言不详实啊！你的意思，其实是这位兄台有机会赢我们一次吧？而且，想必不是现在吧？”
“嗯，我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孩子。”云麒也笑了。
旁人反而一头雾水。
袁落榆接着说：“现在他没机会赢我了。但是小青锋就未必。一是利用他年轻气盛，二是利用他自持身份，三是利用他名门正派出来的通病——太教条，出其不意，在他没有做好准备时，赢他的机会很大。但是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如果他输了一次，下一回一定就会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恐怕硬实力上比不过，就没法胜过了。这种吃一堑长一智的事情，小青锋可是很擅长的。我也是。”
说罢，袁落榆看了一眼郭闻达，虽然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可是那股子傲气是怎么都掩盖不住了。
“哈哈哈，小鱼说的没错，可那是在小达子正面和他交锋的情况下，可别忘了，这里是弦城，如果算上地利和人和，你认为如何？”云麒看样子更像是在考袁落榆。
但是郭闻达听着真是郁闷得不行，就插话到：“前辈，我不会做什么下作的事情啦，你这一假设，置我于何地噢……”
“嘿嘿，也对。小达子可是个正直的少爷。”云麒点点头，一旁听着的郭广威也尴尬地笑了笑。
“云伯伯，这位兄台和小青锋无怨无仇，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有交手的机会。”袁落榆接话到。
“这个，可不好说啊……有备无患嘛，小达子，你可听清刚才小鱼说的了？”云麒眯眯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见郭闻达点头，他接着问郭广威，“‘狂风枪’我是有所耳闻的，好像也成名近十载了，知晓楼给他排在一流水准，实际如何？”
郭广威想了想，有些不屑地说，“不论生死的话，我一个可以打他五个。如果只是切磋，九成赢面吧。”
“你和他交过手？”
“嗯，早几年他刚来弦城闯荡，还不是杨文长门客的时候，我和他过过招，算上这几年他的进境，就像我刚才说的那般。”
“好，杨文长手上还有其他宗师境或者更高境界的人么？”
“听说有个练气士。”郭广威眉头皱了一下。
“嗯，是应该有个练气士，在内城。”袁落榆补充了一句。
“你看清了？”云麒问袁落榆。
“对，看清了。”她肯定地点头。
云麒沉吟了一下，问郭广威：“你们屏江派里的人，不算上你，如果面对城主府的那些个门客，赢面有多少？”
“八成赢面。别看屏江派根基不厚实，但好歹也是弦城三大派之一，我郭二在江湖上名声也还是有的，不敢说一呼百应，起码现在屏江派的长老里面，随便拉出三个人，就比杨文长最器重的这两人和那个练气士强。”郭广威这话倒真一点炫耀的意思都没有，实事求是的语气。
云麒知道郭广威没有说大话，就点点头：“那就好。看来我回头离开弦城可以安心一些了。”
“老大，你觉得杨文长会对屏江派动手？”
“不是现在，但是如果你们还没有进入到他们的势力体系里，那就是迟早的事情。他们开始做大事的那一天，就是他们要铲除屏江派的那天。因为你们可能会坏事儿。”
“那老大你怎么看。”
“我还能怎么看，这要看你郭二怎么看。”
“嗯，我明白了。老大，如果我不听话，被杨文长……”郭广威倒是面色平静得很。
“放心，我杀他全家。”云麒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血淋淋的话。
旁边的郭闻达听到这对话，脸色惊骇。经过云麒这么一说，加之之前的种种迹象，他大概猜到了杨文长打算做什么“大事”。
而小球今天一天都处在云山雾绕的状态，只好在一旁看着漂亮姐姐，一边不停地吃。
洛天云则明显能跟得上他们的谈话，只是他不便插话，所以安静地坐在一旁仔细听着，时不时喝一口茶。
袁落榆倒是和郭广威差不多一样平静，大概是这种话从云麒嘴里说出来太多次，而且他也实践过太多次，所以见怪不怪了。
当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时，那一队人早就已经来到了高台上。
那一队卫士将木台前的人群隔离出三四丈的距离。家丁们站在了木台边上，看似是站在台上防止那个赤裸上身的胖子逃跑，可若有懂得阵法的就会知道，这几个家丁正好将这胖子挡着，若有人用暗器偷袭，也会第一时间击中家丁，而不是胖子。
杨文长也来到高台上，环视一圈已经人声鼎沸的人群，朝他们拱拱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卷文书，开始高声朗读起来。
那两个原本跟着他的人，则站到了他前面，虽然看姿态还是很放松，但任谁都知道，他们是在防卫杨文长。
“杨家四子，杨显怀，性情顽劣，行径乖张，目无法纪，为祸乡里！今，将其捆缚于台前，列数其罪状，行杨家家法，以惩其行，后行南离律法，以惩其罪！”青色官服的杨文长，举起文书，大声念了出来。
这声音一出来，原本吵杂的人声顿时安静下来。
而云麒则嘿然一笑：“看，好戏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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