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对古代传奇故事感兴趣,本来是查好了想去图书馆借一本张恨水的雷峰塔,结果雷峰塔没找到,一转身看见王小波的红拂夜奔。拿回来发现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确实像他自己说的,追书神似而不是形似。
这本书写的是王二,李卫公,红拂这类会想入非非并且屡禁不止的人的生活,甚至比黄金时代更加传神。
李卫公大名李靖,年轻时才华横溢,放荡不羁,可他其实也很淳朴,不过是由着性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证明费尔马定理,比如发明各种不靠谱的机器。他曾因为把自己发明的鼓风机卖给隔壁邻居赚了20两银子而欢欣鼓舞,以为以后可以靠这门手艺吃饭了。那曾是他的梦想。
可惜领导上把这称为想入非非,领导上认为这会让政权不稳定,领导上计划把李靖做成肉包子。
李靖是注定了与周边世界格格不入,是注定了要被隔离和毁灭的。
幸运的是他有红拂。红拂是他的精神领袖,红拂就是他的想入非非。即使是到了50岁的红拂也依然那么年轻漂亮,即使是到了50岁的红拂也依然想逃。
于是他们上路了,风餐露宿,再不回头。他们帮大唐军队作战,有红拂在,李靖是不死的。
再后来李靖终于混成了卫公,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把他的想入非非变成了一座城。城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设计,百姓的一言一行都听他安排。只可惜这一切的种种最终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这终究还是领导上的安排。曾经被洛阳城驱逐的李卫公终于把长安建成了又一个洛阳。
李卫公是乐在其中,乐而忘形的,他跑到皇帝面前提议把这座城取名为新洛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犯了什么错,就突然被砍了一刀。这里明明是大唐天子的长安城啊,当然不是他的新洛阳。
其实卫公一直没变,卫公一直是当年那个像大鸟一样踩着高跷在洛阳城里横行的李靖,你看他的书房里还放着风力长安和水力长安的沙盘,他还幻想着和红拂一起逃到海边。
可惜,处处是别人的长安,哪里都不是他的新洛阳。洛阳从来都不美好,全城的百姓都想把他做成肉包子,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新洛阳也永远不会存在,因为这世上不仅有李靖红拂,还有虬髯公,还有李二娘。其实谁都无辜,谁心里也都有一个新洛阳。
区别在于李靖选择了反抗,李二娘选择了服从,虬髯公选择了隐忍。可是当真就有得选择吗?未必,就像李靖生下来就是李靖,虬髯公生下来就是虬髯公,李靖做不了虬髯公,虬髯公也永远变不成李靖。天性如此,命中注定。
卫公被砍了一刀之后就蔫了。他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新洛阳。这次卫公没有反抗,而是选择了与体制和解,换一小片安乐园。卫公老了,他不再需要需要把费尔马定理画在春宫图里借以发表,他发明的东西也都派上了用场,再也不会飞出一个根号三砸烂某个人的脑袋。
老年卫公实现了年轻时的理想:证出了费尔马,发明的东西有了用武之地,身边有绝代佳人相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这一切并没有当初想象中那么美好。
红拂仍然风华绝代,仪态万方。只是老年的红拂也开始怀疑起是否还能逃出长安城。
等卫公死了,红拂终于无处可逃,于是只好选择追随卫公,逃离整个世界。卫公死得极其迅速而突然,红拂却被漫长而痛苦地吊在绞刑架上,被吊在这个世间,想逃而逃不掉。
多希望那天在绞刑架上,红拂最终是去到了一处所在,那里的夜空像一片紫水潭,星星是一些不动的大亮点,夜风是些浅蓝色的流线,云端传来喧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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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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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