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409】马援之死。2019-03-17

4、

马援大军抵达临乡,击破蛮兵,斩获二千余人。

当初,马援曾经生病,虎贲中郎将梁松来探视,在床前叩拜,马援也不答礼。梁松走后,马援的儿子们问:“梁松是皇上的女婿,贵重朝廷,公卿以下无不忌惮他,大人您为什么连礼都不回?”马援说:“我和梁松的父亲是好友,他的身份虽然尊贵,我怎么能乱了辈分?”

马援哥哥的儿子马严、马敦都喜欢讥议他人,又和游侠交往。马援之前在交趾,写信告诫他们说:“我希望你们听到别人的过失,就像听到父母的名字一样,耳朵可以听,嘴巴不可以说。希望议论他人的长短,妄议时政,这是我最厌恶的,宁死也不愿意子孙有这种行为。龙伯高敦厚谨慎,从不说错一句话,谦逊节俭,廉洁奉公而有威严,我非常敬爱敬重他,希望你们能效法他。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几个郡的人全都来送丧。我也敬爱敬重他,但是却不希望你们效法他。为什么呢?学习伯高不成功,也不失为一个谨慎严正之人,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想要雕刻一只鹄,雕得不像,至少也和鹜差不多。学习季良失败呢,那就成了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龙伯高,就是山都县令龙述。杜季良,是越骑司马(越骑校尉属官。越骑校尉,领内附越人骑士,戍卫京师,兼任征伐)杜保,都是京兆人。

后来,遇上杜保的仇人上书,指控“杜保行为轻浮浅薄,乱群惑众,伏波将军万里传书以告诫侄子们,而梁松、窦固却与他交结,助长他的轻薄和虚伪,败乱华夏民风。”奏书递上去,刘秀召见斥责梁松、窦固,以弹劾杜保的奏书和马援的家书给他们传阅,梁松、窦固叩头流血,才得以免罪。刘秀下诏,将杜保免官,擢升龙述为零陵太守。梁松由此深恨马援。

等到马援征讨武陵蛮,大军抵达下隽(juan)县,有两条道可以进兵,一条路走壶头,路途较近,但是水路十分险要;另一条路走充县,路途平坦,但是路远,补给线长。耿舒希望走充县,马援则认为花费时间太长,又费粮食,不如从壶头深入,扼住敌人咽喉,充县之敌自然瓦解。两个方案都送给朝廷,刘秀采纳了马援的方案。于是进军壶头,蛮夷居高临下,据守险要地形,水势湍急,船上不去,又加上暑热,军中爆发瘟疫,死了很多士卒,马援也病倒了,于是在河岸挖掘石窟窑洞以避暑热。蛮夷每每乘险鼓噪,马援就挣扎起来观察敌情,左右哀怜他的壮志,莫不为之流涕。

耿舒给哥哥、好畤侯耿弇写信说:“之前我上书建议先打充县,粮食运输虽然有些困难,但至少兵马能够施展,数万军人,个个都能奋勇争先。如今困在这壶头,寸步难行,大军在这里忧郁等死,实在是让人痛惜!之前在临乡,贼众无故自至,如果当时发动夜袭,已经将他们殄灭了。马援就像一个西域商人,走到哪儿都要停留,以至于失利。如今果然发生瘟疫,就和我当初预言的一样。”

耿弇把书信给刘秀看,刘秀就派梁松为使,乘驿车去责问马援,并担任监军。

正在此时,马援逝世。梁松由此构陷马援。刘秀怒,追缴马援的新息侯印绶。

当初,马援在交趾,经常吃薏米,认为能轻身益气,防备瘴气。大军还师的时候,装载了一车薏米回来。等他死后,有人上书诬陷说,之前载的一车都是珍珠和有文采的犀牛角。刘秀更加愤怒。

马援的妻子儿子们惊惶恐惧,都不敢将马援遗体运回家族墓地举行葬礼,就在城西草草下葬。宾客故人,没有一个敢来吊丧的。马严和马援的妻子用草绳将自己绑在一起,到宫门前请罪。刘秀将梁松的上书给他们看,他们才知道马援到底被指控了什么罪。于是上书诉冤,前后六次,言辞甚为哀切。

前云阳县令、扶风人朱勃,到宫门前上书说:“我看见伏波将军马援,起于西州,钦慕圣义,历尽险难,触冒万死,经营陇西、冀州,谋如泉涌,势如转规,兵动有功,师进则克。诛锄先零之战,流箭射穿他的小腿;出征交趾之时,又和妻子生死诀别。之前又再南征武陵,即刻在临乡取得胜利,已经取得胜利的基础,只是未能完成而身死。士卒虽然爆发瘟疫,马援自己也没有生还!战争策略,各有选择,或者久而立功,或者速而致败,深入未必就对,不进未必就错,马援也是人,人之常情,难道他自己愿意屯驻在绝地不能生还吗?马援为朝廷奋战二十二年,北出沙漠,南渡江海,在军中感染瘟疫而死,就身败名裂,侯爵被褫夺,不能传封地于子孙。举国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百姓也没有听到到底指控他什么罪名,家属紧闭门户,遗体不能归葬,怨仇并兴,宗族亲属恐怖战栗,死者不能为自己辩护,生者也没人替他说话,臣深为为他感到悲哀!明主重于用赏,慎于用刑,高祖曾经给陈平四万金,让他去收买离间楚军,而从来不要他报账,难道还疑心他会从中取利吗?希望陛下请公卿们廷议,对马援是功是罪给一个明确的结论,并决定他的爵位和封地,到底是褫夺还是传续,以符合天下人的期望!”

刘秀的怒气稍微得到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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