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清如水

你不动声色的眉眼随冷光四射的针头划过她的眉梢,鼻头,脖颈,最后落在指尖。她是你的病人,是白月光,是朱砂痣……

二月十日凌晨一点,急诊科转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在病床上,女孩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体温直逼四十摄氏度,护士在为女孩挂上水以后,开始抽血检查,并且用各种方法降温,凌晨四点,女孩开始出汗退烧……

他是第二天才知道夜里来了一个高烧的小女孩。“小女孩,是个小女娃娃吧。”他暗自思忖道。交接班时,他去看了一眼传说中的“小女孩”,娇小的女孩缩在病床的一角,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病号服上,清晰得看到女孩的脸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女孩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吸引,她的双眸像是被水浸过,水光莹亮的,但带着一片汪洋的力量,将他吞噬……他恍惚之中听到李姐对他说,这个女孩的情况不容乐观,要他多加注意。

女孩每天都在发烧,吃不下东西,更糟糕的是最近又开始咳嗽,她的病室就在治疗室隔壁,每听到女孩细细弱弱地说吃不下东西,想吐,或者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时,他的心就被狠狠揪起来,被不知名的难过抽打,满满的都是心疼。

这是他第一次给女孩打针。因为平常给女孩打针的李姐去了二楼。他看着女孩手背的血管上布满了针眼,不忍地用酒精擦了擦,放出液体,拔掉软管,一针扎进女孩的皮肤,流出暗红色的血,抽出皮筋,打开进度器,粘上胶带……似乎不带一丝感情。他站起来看了看小瓶子里的液体,神出鬼差地低头看了看女孩,女孩的脸色苍白,阳光下竟然有些透明,朦朦胧胧的。女孩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对他弯弯嘴角,笑意让女孩的眼里仿佛盛满星光,碎碎的,却闪耀得让他红了脸,他拿着托盘落荒而逃,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带了口罩……

二月二十一日,他值夜班,女孩的情况很不稳定,今天又发了烧,虽然没有用退烧药就能退烧,但是,一直在反复……凌晨两点,女孩缩在病床的角落里,在微弱的床头灯光的照射下,他清楚地看到女孩紧锁的眉头和时不时咬住的嘴唇。他徘徊了好久,终于伸出手指点了点女孩的肩膀,女孩睁开眼睛,带着疑惑看着他,他拿着体温计,女孩顿时明白……三分钟过去了,他就站在女孩的病床前,像是经历了三个世纪那么长,女孩背对着他,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女孩,宽大的病号服下,女孩的肩胛骨隐隐约约有个大致的形状,头发散在枕头上泛着旖旎的风情,碎发下的脖颈纤细雪白……四分钟过去了,他内心无比挣扎,他多希望女孩没有发烧,能够早些康复,但是私心又希望女孩发着烧,这样能够多看她几眼……五分钟终于到了,他再一次鼓足勇气,用手指点了点女孩的肩膀,女孩这次没有转身,只是把体温计给了他,三十八度,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他默默关上门……

凌晨三点,女孩的爸爸呼叫了护士,他知道,女孩的病情,加重了。

第二天,他没有上班。

第三天,他再去上班时,李姐告诉他,女孩转院了。

第四天,他很想她,他也不知道想她什么,可能是她的眼睛,可能是她的鼻子,可能是她瘦瘦小小缩成一团的样子……他不知道,总而言之,他很想她。

第五天,李姐说,女孩的妈妈打电话来,说女孩的病情控制住了,谢谢他们这一段时间费心费力的照顾。

后来,他没见过女孩,也失去了女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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