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谴责性侵更重要的是矫正性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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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强奸都是在街上,黑漆漆的,跑出一个陌生人把你抓了,要有暴力,打晕你啊,拿刀逼你啊。强奸不是这样吗?我这样情况的,算强奸吗?可是我要说,我真的是不愿意的,我不愿意。是他强来的。”

受害人小卉如是说道。

看完了对于南方日报受害者的采访,几乎要怒吼出来那里可是广东啊,中国最发达的省份,性教育落后在广东这样的发达地区都体现的如此触目惊心。如若不是她告诉了法律意识比较强的朋友,这件事很可能就此翻篇,接下来依然会有女实习生重蹈覆辙。

在全世界,强奸案的报案率都不高,而对于亚洲女性,百分之五十的人在遭遇熟人性侵时都不会选择报警。

特别是在中国,还算比较保守的社会,由于封建贞操观的影响,女孩一旦被性侵后自尊心也受到了严重打击。被害的女孩子会认为自己“不纯洁了”、“不值钱了”,不配再有美好的婚姻和爱情了,从而影响到她的未来的家庭生活。而很少有中国的男人接受她们。从目不识丁者乃至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男性,或多或少的还有处女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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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作者:Davide Bonazzi

有一个真相你要了解,强奸罪原初保护的并不是妇女,而是所有男性的生育权。“为什么男人不能是强奸罪的犯罪对象?”原因就在于此。这也是为什么女性不能成为强奸罪正犯的原因。

从母系社会过渡到父系社会以来,其特征是一个女人只应该有一个男人,以使这个女人的子女有唯一的父亲。女性的贞操观念正是这个系统中的有机组成部分之一,所谓“贞操”就是绝对不能被丈夫以外的人“玷污”。贞操观念是父系社会强加给女性的“思想钢印”。本质上,强奸犯侵害的并不是某一个女人的贞操,而是他丈夫或者潜在丈夫的血统纯正权。

所以女生在受到性侵之后,会普遍产生一种羞耻的心理,遭遇性侵害,并非受害,而是失贞。受害者普遍觉得自己也是有过错的一方,所以选择忍气吞声。

但退一步往往未必海阔天空,可怕的是我们已经无法知晓在被曝光之前有多少女实习生对此选择了沉默。

早在13年前的电视剧《女人不再沉默》就已经揭示了在男权占领主导地位时女性最终奋起反抗的命运。

报社主编对实习生充满觊觎和贪婪,同时还长期霸占已婚下属,心中有怒火时还会对其进行SM,但对此实习生和女下属初期都选择了容忍。

当时不懂为什么女性会对性骚扰选择沉默,等年岁渐长,阅历变宽,对很多人性的不光彩部分,也有了理解。

因为『权力』的可怕,就在于会让人失去自我。因为对拥有能决定自己工作饭碗的人心存畏惧所以会选择屈服。权力给予了别人一个靶,屈服让别人射中红心。

十多年后的今天,女性还是沉默的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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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作者:Jared Muralt

我们无法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因为自己本身也无法做到百分百不屈服于一个比自己占有更多资源拥有更高社会地位的人。

在轰动一时的斯坦福性侵案中,美国20岁斯坦福大学学生Brock Turner在姐妹会派对上与一名醉酒女子发生关系被判强奸,被判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probation)三年。

判决后的一周末受害人Emily Doe的信已经在网上有超过五百万的阅读,超过一百万的人签名要求停任此案法官,美国副总统拜登为Emily写了信,无数曾经沉默的受害者因为Emily而站出来为自己发声;因为这个案子,全球的新闻媒体开始讨论回顾『强奸文化』。

我们听说过在印度公车上被多人轮流性侵最后被残忍杀害的女大学生,愤慨过无数高校的不作为和以身体为代价换来的保研路,震惊于厦大诱奸门122名学子为教授证清白的联名信;但是更多千千万万的性侵案受害者是沉默的,她们没有声音,无力反击。在沉默和缺失的情感上,我们所能建起的理解和同情摇摇欲坠。

庆幸的是Emily没有沉默;Emily的妹妹没有沉默,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酒精没有剥下我的衣服,把手指插入我的身体,任我的头撞在地上,让我的全身几近赤裸。你在无人触及的阴暗角落里,你在我一丝不挂、无力反抗的时候,用你裤子里勃起的生殖器对准了我。性侵不是一个意外。”

她在信中说道对她的伤害时,

“你拖着我走过地狱,一次一次把我丢回那一晚。你拆毁了两个生活,当你的人生倒塌时,我的人生与你同时倒塌。没有人是赢家。我们都受了重创,我们都试图在我们的痛苦中寻找意义。你受到的伤害是具体的:你失去了头衔、你的学位。而我受到的伤害是内在的、无形的,我的苦痛无时无刻与我同在。”

网络是一个没有规则和下限的喧嚣的斗兽场。网络充斥着最前锋和最落后的价值观,充斥着『你穿得太少』『你喝得太多』『你在撒谎』『你也要为他的声誉着想』『你只是为了博关注』的声音。在这个斗兽场上,Emily承担着最坏的后果,但是她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比分析性文化更重要的,是矫正自己的性观念。灯塔不会在岛上四处奔寻需要拯救的小舟,它们只是站在原地发出光亮。

性是美好的,奇妙的体验,在性这个世界里你简直可以窥探到整个人性,但人性不全然是美好和奇妙的。女生说不要的时候就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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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作者:Babeth Lafon

如果被强奸后报案能和被抢劫后报案一样坦然,我相信对女性的伤害会小的多的多。

余华在《活着》里面有一段话:

“也许是苦难的生活损坏了他们的记忆,面对往事,他们通常显得木讷,常常以不知所措的微笑搪塞过去。他们对自己的经历缺乏热情,仿佛是道听途说般只记得零星几点。但,我决定与命运交朋友,迎接每一种苦难,珍藏每一段往事。”

也许黑暗太过黑暗,但是光明永远不会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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