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是活着,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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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329年前后,孟轲去了齐国,开始了周游列国。这一年孟轲42岁,如果按虚岁计算的话,孟老师虚年43,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后来在和他的学生公孙丑聊天的时候,孟老师私下里对公孙丑说,老师带你们周游列国,一来是为了让大家见见世面,多走动走动,多认识一些人,增加自己的见识。二来要学以致用。学习就是为了把所学到的知识,投入到如火如荼的革命建设事业当中去。俗话说缺乏理论指导的实践是盲目的。所以大家学了那么多,到底学了有什么用,还是需要有机会有平台检验检验的。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三来呢,这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看看哪个君王有条件一统天下,我们就帮着他一统天下,假如还有这样的君王的话。

平心而论,当老师跟学生说了这些之后,就会有几种结果。

首先,如果按照后世“师道尊严”的标准,公孙丑就应当对老师无比崇拜而且言听计从,那么听到老师这番话就应当满心欢喜而且唯唯诺诺,心里油然而生起的是对老师更加浓厚的崇拜之情,从此以后处处向老师学习,遇到有人批评老师就第一个站出来义正词严地为老师伸张正义,等等。

其次,如果按照今天学生的标准,公孙丑可能会把对老师的崇拜表现在脸上,不进唯唯诺诺,而且会说:先生志向高远,对我们教导有方,能跟着老师学习,真是我们三生修来的福气呀!但是有可能在背后对自己的父母说,孟老师是个神经病!谁不知道上学就是为了考高分,考高分就是为了上好大学,上好大学就是为了找个好工作,找好工作就是为了有好收入,有好收入就是为了有好生活?孟老师居然教我们实践第一,这不是精神病是什么?

第三,按照今天这个时代的标准,公孙丑应当先是恭敬地向老师表示感谢,然后和老师愉快地探讨5W1H以及4P的组合,最好能做一个“关于考察列国并如何恢复周礼的实施方案”的计划书出来,开发核心课程,设计收费标准,然后交由万章等一干核心学生,做推广,寻求赞助,售卖课程等等。(这些内容孟老师知道吗?)

一些似乎无懈可击。

结果公孙丑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听老师滔滔不绝地说完之后,他问了老师一个问题。

天下人都说夫子您啊,特别喜欢与人争辩,还非要分出个上下高低。如此强势高调,实在有违孔夫子“温良恭俭让”的标准呀!先生这样做,是因为什么呢?

公孙丑的话可以翻译成:老师你没看到现在人天天都在忙着赚钱,参加各种party,进圈子混脸熟。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干嘛非要揪着人家的问题不放,这样树敌太多,不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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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当时孟老师听了公孙丑的话,顿时就愣住了,脸色也从温和变得严肃起来。过了一会才点燃一支香烟(香烟是什么鬼?怎么冒出来的),连着吐出几个烟圈之后,对公孙丑说了一番话。

孟老师说,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据孟老师说,经过统计和分析,从有圣人以来,每五百年就会出现一个圣王--公孙丑的瞳孔不由得放大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的当然不是为师。

当然了,伴随这些圣王出现的同时,还会出现一些他们的助手、老师或者其他的什么人。比如周文王身边就有散宜生、姜太公,周武王身边就有周公姬旦,商汤王身边就有伊尹。这些人的出现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

你看从尧舜到商汤,差不多有五百年,从商汤到周文王,差不多也有五百年,从周文王到孔子,差不多也有五百年,从孔子到现在......好像没有五百年,但也差不多有一百多年了。

你说,咱们这里距离孔圣人的家远吗?不远,距离孔夫子离开人世时间长吗?不长。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如果还没出一个能继承孔子遗志、辅佐圣王的人才,那就不会再出了。

孟老师那个时代,人们还比较愚蠢,还没学会装神弄鬼。在这个事情上,如果用后世的说法,孟老师就应当说,圣人降临的时候,天空就会出现五彩祥云,还会伴随着阵阵仙乐,如果天上没有神灵护佑,那都不能算是正常现象。圣人往往长的与众不同,例如舜有重瞳,禹双臂过膝,孔夫子头顶凹陷等等。当然孟老师也不知道,当他自己被捧为圣人之后,后人是怎么编排他自己的。

做什么事都要有套路,关于造神这件事,也是有套路的。

在装神弄鬼还没有形成套路的时代,孟老师只好老老实实平铺直叙地说,我觉得我就是那个能辅佐圣人的人,既然我已经出现了,那么圣王一定也出现了。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我们去找到他,帮助他,告诉他,你就是那个背负天命、天降下届、救苦救难的人。

再说了,咱们还没出来的时候,这外面流行的各种传统文化可以归纳为两种,第一种是以杨朱为代表的“鸵鸟论”,另一种是以墨翟为代表的“普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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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师说起杨朱和墨翟的时候,据后来公孙丑回忆,孟老师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他的脸上了。公孙丑又不好意思擦,于是就强忍着听老师说,所以后来孟老师说的很多话他都没记住。

学生也分很多种。

第一种是什么都清楚,什么都能说的。不仅在课堂上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说,还会在其他场合说。

一般而言他们对老师的敬仰足以能让他们把老师所说的话添枝加叶绘声绘色地到处传播,例如孟老师将要对杨朱和墨翟的评价这种话,经过热心学生的传播,很快就会到达杨朱和墨翟的耳中,不过到达的时候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有可能变成孟老师说杨朱是猪,墨翟是另一口猪,而孟老师则是那个饲养员,或者杀猪人。

另外一种学生则相对愚笨一些,不仅不会对老师所说的话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反而会忘掉其中的一些内容,而这些内容又恰好是很关键的内容。

就像接头打把式卖艺的江湖艺人,总会在声称刀枪不入手持利刃不停比划的关键时候,停下来推销治百病的灵丹妙药的时候。大家因为很关心刀枪不入的事实,就会想方设法让卖艺人继续下去,这些方法中就包括花钱买那些所谓的灵丹妙药。

第二种学生很恰当地忘掉了老师所说的内容,以至于后来的人们需要想方设法考据论证地找到它,而不管它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不过公孙丑选择了忘掉,可是孟老师在写自己的回忆录的时候,倒把这句话写进去了。

孟老师是这样说的:

杨朱,就算是揪一根头发能让天下人获利,他都不愿意去做。

墨翟,就算是让他把自己的腿毛都磨光,而让天下人获利,他都愿意去做。

在孟老师看来,如果人们都像杨朱那样做旁观者的话,纷纷选择逃离隐居,那么这些隐居的人的饮食谁来提供?一心为自己的人,最希望的是天上掉来来一个磨盘,就把自己露在磨盘眼里,幸灾乐祸自己没被压在磨盘,因此这种人极度自私,属于“无君”。

如果人们都像墨翟那样积极参加全社会实践活动,不顾国家法令社会秩序,一切行为都按照自己的标准去做,那岂不是乱了套了?就算是积极参加社会实践活动,自己的父母还是要赡养的吧?自己的妻子儿女还是要养活的吧?这样的人把别人的父母看的跟自己的一样却不管自己的父母,因此这种人叫做“无父”。

然后孟老师恶狠狠地下了一个定义:

无父无君,禽兽也。

实际上不只是公孙丑,包括很多孟老师都不认识的后人,都对孟老师这句话很是不爱听。

一代大儒,怎么能骂人呢?

就像我学了国学,做了国学老师,每天都在给别人讲“自律”、“慎独”,以及行有不得反求诸己等等,就有人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来,我若反驳,他们就会说:学国学的人,怎么能听不进去批评呢?仿佛学了国学就活该做垃圾桶,任由他们泼脏水一般。这实际上是拿国学当道德尺度了。

孟老师说这些人是禽兽,还真没有贬义,他的意思是说,人要像个人样,有个人样,不要整天把自己当成飞禽走兽看待,意思是不要降低了自己的品味。被别人骂成禽兽就勃然大怒,可是自己的行为与禽兽相差无几,却感到心安理得,你说这算什么事呢?

孟老师说,他和这些人争辩的原因就是见不得满街禽兽,而且没办法,谁叫我是孔圣人的继承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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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公孙丑觉得老师的行为有些怪异。

这天下又不姓孟,您孟老师又不是国君,也没有封地,就算您心怀天下,可是苍生也不见得就赞同您,认可您。再说了,这世界已经这样了,单凭您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改变世界,这不是痴人说梦吗?您说您这操心多的,有什么意义呢?

您说您是孔圣人的继承者,谁承认呢?您都没问问孔圣人答应了没。

孟老师语重心长地对公孙丑说:

想要改变世界,先要改变自己。这世上有些事,总是需要人去做的。你不做,我不做,大家都不做,那么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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