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喝了口啤酒,笑道:“哪里哪里,嬴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嬴兄的事,嬴兄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就是嬴兄的女人!”
“神经病。”亭念道。
嬴政哈哈一笑,随即娓娓道来:“当初星河震动过后,我便前去转世,离开鬼界时有个很飘渺的声音,也许是李斯,听不真切。他对我说,将来我会遇到贵星,到时再改回嬴政此名,再这之前,不可透露自己的身份。直到前天晚上,直觉告诉我那便是兰兄你。然后我需要在三天内前往咸阳的一处湖泊,那声音说完这些就消失了。那处湖泊就在现在的渭滨公园里。”
兰和亭听得很认真,絮儿也没用哭闹。
“后来,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过了几年父母就相继离开人世,是一个老乞丐收留了我。孩提时代不记事,如同一个真空期,成年后,那个声音便又浮现在脑中,直到今天,不曾忘怀。哎,过往云烟,黄粱一梦!如今我早已厌倦了皇图霸业,何况晚年的秦王残暴无道,焚书坑儒,寻仙求药。光阴荏苒,两千寒暑一晃而过,不知我还背负着何种天命。昨晚我还在想,究竟要不要去。”
“实在令人唏嘘。但嬴兄不必愧疚自责,秦始皇早就死了,你不是他,你只是他的转世,你是你自己,此嬴政非彼嬴政。你早已脱胎换骨,彻悟涅磐了,何必把前世今生所有包袱都压在自己身上。你说是吗?如今正是天道循环,他们对你的托付,想必非同一般。为了所有人,你不能退缩。”
亭附和道:“就是啊。而且秦始皇攻灭六国,建立秦朝,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完成大统一的朝代,意义非凡啊。之后又修筑长城,抵御外敌。虽然我不太懂历史,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作为一个皇帝,他已经很伟大了!”
“亭儿说的很对,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无论功过如何,再次勇敢面对一切吧,嬴兄,我爱你。哦不是,我支持你!”
“嗯!”嬴政此刻早已潸然泪下,郑重地点了点头,举杯一饮而尽。
“嬴兄,这荞面饸饹,趁热吃!”
嬴政噙着泪,吃了一大口,说道:“其实古时男子称氏不称姓,嬴姓赵氏,所以确切地说,我叫赵政。”
“嗯!但我还是习惯称你为嬴兄,赵兄没有嬴兄有气势呀!”
“哈哈!”嬴政破涕为笑。
走出小饭馆,天黑得像染了墨,在加油站工作人员异样的目光下,给轩辕皮带加满油后,一行人来到火车站。
亭手机响了,接起道:“喂?妈,还没休息呢?什么事?噢!好的好的,那我们直接过来是吧?嗯,妈再见。”
“什么事?”
“我爸妈现在到北京了,我未来嫂子她爸六十大寿呢,让我们一起过去吃饭,玩个几天再回天津。我们直接去王府井的饭店找他们就好。”
“噢!要是你妈晚打来一会儿,也许我们已经买好去天津的票了。”
“就是呀,我爸妈也真是的,一出一出的,哈哈。”
兰买了两张商洛到北京的火车票,嬴政买了到商洛到咸阳的。
在候车大厅,嬴政挽起袖子,喊道:“兰兄,来。”
“呀咩蝶……”
“快点啦!和我一样,双手手掌向前平举,闭上眼睛。”
“一定要在那么多人的场合做吗?……”
“必须在通风和人气旺盛的地方,这样才不会走火入魔。”
商洛火车站内,只见兰和嬴政两人四掌相接,四目闭合。亭抱着絮儿,还有一些候车的乘客,在一边好奇地看着。
嬴政轻声道:“这招灵犀诀,世上独一无二。一生只能传一人,无论何时何地,两者都能随心交流,用的腹语,不必动唇。如果一方神志失常或者死亡,那另一方再也无法使用了。你听明白了吗?”
兰惊喜道:“哇,那么神奇?畅聊还不用月租费,那肯定很划算啊!”
“嗯,你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问题。”
不一会儿,嬴政乘坐的车次开始检票。
嬴政抱拳道:“兰兄,亭妹,那我先走一步,暂别了!”
“一路小心。”
兰和亭目送嬴政离开,看了看时间,还比较宽裕,便散步到火车站边上的一条热闹的商品街。
他俩走进一家小饰品店,墙上挂着许多精致的桃符挂饰,有带图案的、带字的、无香的、檀香的、褐色的、黄色的、圆形的、剑形的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兰会心一笑,细心挑选着,但好像并没有他想要的款式。
一个胖胖的老板模样的中年人迎面走来,笑容满面,接待道:“小伙子在找什么字呐?”
“老板,有没有‘棉絮’的‘絮’字啊?”
老板想了想,道:“这个字好像没有,一般都是‘财’、‘旺’、‘龙’、‘凤’这些字,不过我可以当场刻好,很快的。”
“半小时之内可以吗?因为我们还要赶火车呢。”
“完全没问题!”
“那就好,就刻这个字了。谢谢啦。”
“小伙子,你挑一块背面空白,正面有图案的桃符给我。”
亭逗着絮儿道:“哟!絮儿啊,你看,你干爹对你多好,正在给你买小礼物呢。”
十分钟后,桃符便制作完成了,正面垂柳依依,背面一个小篆体的“絮”字入木三分,行云流水,飘逸娟秀。
兰看着此字,好似突然发现什么,欣然道:“亭儿你看,‘絮’者,‘如’和‘系’也。‘如’者,‘女’和‘口’也。‘女’即女儿,‘口’乃相濡以沫,即夫妻。‘系’者,即牵挂,维系,羁绊。‘絮’字,包含着一家人啊!”
“说的还蛮有道理的!”
兰神采奕奕,仿佛解出了哥德巴赫猜想。
他轻轻地将桃符戴在絮儿小小嫩嫩的脖子上,柔声道:“絮儿乖,这个小东西并不贵重,作个念想而已,不要嫌弃噢。”
絮儿似懂非懂地眨巴着大眼睛,竟抬起小手缓缓抚摸着桃符。
亭笑道:“絮儿戴着真漂亮。”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商洛到北京还没有直达的火车,需要转车,二人上车后先赶赴西安。
舟车劳顿,亭又给絮儿换了一次尿布后,便躺在狭隘的床铺上,昏昏欲睡了。兰抱着安静的絮儿,面向车窗,暂时没有睡意,思绪一路向前,沉浸在火车的轰隆声中。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窗外的景物瞬间停止了,就像一张截图!
兰心里一惊,盘算着怎么回事——就算突然刹车,也应该有很大的声音和惯性才是!怎么现在反而那么安静?静到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而且桌上杯子里的水竟然纹丝不动,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他紧张地抬起手臂一看手表,指针不动了。也许是坏了呢?
他带着疑问,起身去走廊瞧了瞧,没想到乘客们也都定格了,最不可思议的是一个乘客泡面正吃到一半,那些面竟然挂在半空中!
时间果然停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兰狐疑之际,脑中突然爆出一个声音:“兰兄,我到了!”
同一时间,火车的轰隆声,乘客的谈笑声,瞬间冲进耳朵!仿佛盛满水的水池,突然被拔掉了下水口的塞子。
整个世界活了过来!
兰懂了,试着动用腹语,好像也不是太难。
“哎哟喂,吓死我了!原来是嬴兄啊!难道这就是灵犀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现在有点懵……”
“哈哈,抱歉兰兄,我太激动了。是这样的,我火急火燎地赶到渭滨公园后,已经是半夜了,公园关着门,于是我翻墙进去,借着微弱的路灯一路寻找,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应该找什么。”
“等下,刚才我这里时间静止了一两分钟,和你有关系吗?”
嬴政迟疑道:“什么?竟然还影响到了时间?那肯定是我的原因。”
“嗯!唯独我一人可以自由活动,其他人都被定了身一般,所有景物也是一样。”
“兰兄本就是我的命中贵星,现在又有灵犀诀在身,有特殊待遇也很正常!”
“这都行……”
“刚才我穿过秦凤楼,来到红莲湖。你猜怎么着,湖里竟泛着白光,我本以为是灯光或者月光的倒影,仔细一看,昔日的宫殿若隐若现!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也没多想,没脱衣服便纵身一跳,还没来得及感受夜里湖水的冰冷刺骨,就真的过来了!”
“真的过来?是指……穿越了?”兰简直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但穿越而到的是一个山洞,并非湖面显示的宫殿。”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啊……”兰诧异道,他甚至可以隐隐约约听到嬴政的脚步声在山洞里回荡。
“这山洞很大,你猜我看到什么?在我面前的一大块空地上,竟然盘坐着几十个人,周围围着一圈蜡烛,是燃烧着的,但整个空间依然阴沉昏暗,我现在得找找山洞出口在哪。”
“坐着人?死的还是活的?”
“等下,现在看不清楚。我过去看看。”
“当心啊。”兰现在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心跳声哪些是嬴政的脚步声了。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都是方士,就是不清楚在这个山洞内做什么,我数了下,一共三十个人……啊!”
“嬴兄!怎么了?”
“是李斯!坐在最中间的老年人竟然是李斯,我当年的丞相!”嬴政激动道。
“那他是不是还活着?”
“没有任何气息,想必大家都坐化了。哎!”
“嬴兄,你找一下,他身边有没有什么东西?”
嬴政仔细观察着,回道:“嗯。李斯面前有一座小石台,石台上面摆放着一卷竹简,而竹简上绑着一个镶边锦囊。我看下竹简里面写着什么。”
正当嬴政拿起竹简时,双方脑海内突然升起一片杂音。
“喂喂?嬴兄!”
联系不上了,又碰到什么事了?兰不安地来回踱步,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兰兄!”
“哎呀,嬴兄,刚才又怎么了?信号干扰很严重啊!”
“我……咳咳,我回到公园了,刚爬上岸,浑身湿透了,幸好竹简和锦囊都没掉,我刚才看了下竹简的内容……”
“有什么发现?”
嬴政略显丧气道:“完全看不懂,不是秦篆,总觉得……不是地球上的文字。”
“看来事情越来越来复杂了,你先去洗个澡,别着凉了。然后我们碰面再说吧。我和亭儿会在西安转车,到时可以在西安站等你。”
“好。”
这时,亭朦朦胧胧地醒来了,问道:“嗯?发生什么事了?”
兰和她说明情况后,二人吃了早点,絮儿也跟着吃了些盒装的稀饭,收拾一番,便下了火车。
第四天,陕西西安。嬴政与兰亭二人会合了。
“兰兄你看。”嬴政掏出竹简,轻轻地展开,略微有些湿润,他递给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文字?”
兰看了一眼,震惊道:“嬴兄你说对了,这确实不是地球上的文字!这叫火星字,就是现在非主流群体用的。”
“非主流?”
“对,但是我不明白,为何李斯会使用火星字?难道说火星字早在秦朝时便有?应该不会,那就是……李斯预测到两千多年后将会出现这种字体!”
亭撇嘴道:“我也看不懂这些字,不如我们找一个非主流学生问问吧。”
“也好。”
于是三人走进一家乌烟瘴气的网吧,看到一名女生,顶着红色的爆炸头,便上前询问道:“同学你好,不好意思,能不能请教你一件事?”
那女生抽了口烟,瞟了三人一眼,漫不经心吐出一个字:“说。”
兰把竹简摊开在她的键盘上,道:“你能解读一下这上面的文字吗?”
那女生全神贯注地看了半天,道:“这个字是‘我’,嗯……这个好像是‘要’,OH NO,这上面很多字太深奥了,在火星字里面属于高级别,平时我们都不用。”
“好的,谢谢。”
兰为女生买了饮料作为答谢,离开网吧,三人琢磨起来。
亭思考了一番,说道:“确实,这竹简上所记载的内容肯定十分重要,想必李斯也不会用一般人就能看懂的字体。正巧,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现在北京有一名非主流少女很红,有很多粉丝追捧,还称她为‘非主流教主’什么的,应该有几把刷子,要不我们去试试?”
兰愁眉一展,喜道:“这个主意不错,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头绪,那就动身去北京吧,说不定会有一番收获。皮带冷却好了,大家不用坐火车了。”
“啊……我不要乘皮带!”
嬴政笑道:“亭妹放心,轩辕剑加满油了,不会有事的。”
兰点头道:“是呀,大家凡事小心为上,避免再发生任何意外。站在剑上的时候不要乱动就好,再摔下来就真的不是脑袋开花,就是屁股开花咯。”
“好啦,兰兄別再吓唬亭妹了。”
兰抽出皮带,道:“哈哈,正事要紧!嬴兄拿好竹简別丢了噢。”
一阵光芒之后,轩辕剑再现尘寰!依然是兰站头,嬴政站尾,亭在中间,只是这次亭的怀中多了絮儿。
亭喊道:“兰机长,飞慢些,小心絮儿感冒了!”
絮儿:“咯咯咯~”
两小时之后,众人便来到北京。四处打探之下,得知“非主流教主”求学于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于是众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学校。
真没想到原来教主红到连门口的保安都认识她了。
保安:“噢~你们来找教主啊?她就住在前面那幢1号宿舍楼,现在人应该在吧,我先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你们稍等。”
“谢谢。”
“喂?付教主啊!你忙不忙?有三个人说有很重要的事找你。噢,好,好,再见。”
保安挂下电话,说道:“教主让你们在楼下等她,她一会儿就下来。”
首师内的学生人来人往,时不时注视着这一行人。
“兰兄,为何大家都看着我们?”
“肯定是因为抱着絮儿呢,别人还以为我们没毕业就生子了。”
说着说着,从宿舍楼里走出来一名女生,径直走到三人跟前,礼貌地问:“你们好,保安大叔刚给我电话里说了,就是你们找我吗?”
众人眼前一亮,没想到传说中的非主流教主竟是如此高雅出众!
一袭白衣,肤如凝脂,楚楚动人,秀色可餐。难道这就是非主流真正的境界?
兰回过神来,答道:“嗯……是的,你好。冒昧一问,你就是非主流教主吗?”
教主莞尔一笑道:“都是大家乱取的啦,我叫付燕洁。我现在正要去做头发,理发店就在学校边上,方便的话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众人转身走向校门口,兰对付燕洁说道,“付教主,我便开门见山,情况是这样的……”
听完后,付燕洁瞪大眼睛,激动道:“啊……有这种事?真是太神奇了,谢谢你们那么看得起我,让我来破译那么重要的东西!”
她坐在理发店的高档皮椅上,展开竹简,仔细地看着。而不明真相的理发师站在她背后摆弄着她的头发,权当她接下来念的东西是某篇论文,不以为意,无关痛痒,和坐在一边沙发上的众人内心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
付燕洁一字一句、缓慢清晰地念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