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叙

随你怎么看,从头,或从尾。

【2016年4月23日】
循环三次的「告别」程序,行进到了第二个节点。去年不知道此时的我会在哪儿,就像现在我不知道明年此时我会在哪儿。“未知”这个从来没被认真观察过的词语,竟也成为了自己的一个注脚。

从墨尔本坐着绿皮火车穿越小半个澳洲,路过贫瘠的红色土地,路过奇异的地岩地貌,十个小时的车程,我睡掉了一大半,两个小时把最后一个Project写了个大概,又用两小时补完了《无耻混蛋》。

终于回到南澳的小城,我像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一样,对眼前熟悉的一切竟产生无限的好感。

悉尼墨尔本这种大城市,拥挤得和香港的街头惊人地相似,繁体字灯箱不停闪烁,路上行人都面无表情。而在阿德莱德,一到节日大家就席地而坐,无非游行,烟花和live show,简单到连块LED大屏幕都没有,也能玩到自嗨,每个人快乐得朴素而认真。

回想了一下,在澳洲的这些日子,觉得自己在苍老,总有人反驳我说是成长,但这并不重要,于我并无差异。

来这里的大半年,不关心明星,不关心笑话,不关心热点,对鸡汤文的容忍度彻底降为0,连美剧都基本弃了。八个月,除去碎片化阅读的各种文章和杂七杂八专业书,只看了两部《银河帝国》。而电影,羞于启齿的是,算上每周一去电影院看打折电影磨听力,认真看下来的片子也不到之前闲时一个月看片的量。

大多数的时间,都花费在对未来要从事的行业不断提高认知,以及对自我的劣根性不断一边修正一边巩固上。有时,不着急地,就像和草草讨论过的那样,这对真理的追求,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欢喜,冷板凳坐着坐着也心满意足起来。可有时,认识到未来想要达到的高度,是那大江大海,而自己还是自己,还是微不足道,还是需要跋涉那千山万水才能到达那江河的一角,就再也冷静不下来了。渺小的自我在无数前方的人面前显得更加渺小。

这八个月,明白了是非曲直,再组成了自己的规则。一半性子被打磨,一半内心被温暖。好的时候,觉得最期待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了,坏的时候,想和整个世界抗衡。

【2016年3月30日】

持续24小时没有睡觉,体验了一次live test。在半夜里听队友讲优化差点睡着,三点去超市买了吃的喝的还有维生素,趴着休息了一会儿结果打了一整个上午的嗝。

说“忙忙忙”的时候很多,每天给各种due虐得焦头烂额,借口写不下任何东西,这样一来,没法断了坏情绪,没法自我反省。加上戒不掉熬夜的坏习惯,戾气重了起来,到了连吃冰淇淋都不能缓解的地步。

生活扭曲狰狞,我深吸很多口气,却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沮丧的时候,程度比任何痛苦更强烈,无法与自我和解,没有对生活的热爱,只有对死亡的敬畏。一边在普世意义上地快速进步,一边向另一种更深层次的绝望倾斜。内心放不下事,一旦风吹草动也会失眠,辗转,和记挂。心里是有执念的,放不下的人,到不了的地方,没有办法兑现的对自己的承诺,都反反复复叫嚣。好可惜,在我心里那么重,没有卸载的能力。从清晨强迫症发作,到夜晚定时否定人生,都快在身上刻上印记。走着两个极端,乐此不疲。承认,每个人都无法直线成长,而是向各个方向生长出枝桠,包裹着各种情绪、抱怨,杂糅期待和个性,愈加饱满,并不能用“好坏”这词凭一而论。

可是,后来想想,若磨平了性子,那岂不是再也不是那个我了,那些崩溃和焦躁的瞬间明明就是真实存在的啊。说炸就炸,擅长冷战和独处的那些瞬间,明明就是坚固存在身体里的一个部分,哪是说没就没的。这世界不会改变我,我也本不愿改变这世界,就随它去好了,我倒愿意看这每一个好或坏的样子。

这么说来,人生真是在两种状态中摆动而已。一方面,对高度自制力、超强领悟力、高效执行力以及冷静的心态有种至上的崇拜,大概是自己怎么也做不到这样吧,试图让生命最大化使用率,简单粗暴地过活、迅速成长、迅速死去。另一方面,又无法舍弃情绪的波动和纠缠,并企图在感情里找到平衡,让自己感受最真实的情感,最没有抑制的真实反应,感受大于过程,大于结果。不过,无论哪种状态,都有一个好听的称呼,经历。但是比字面意义更深的,是从没有说出口也没法说出口的,梗在喉咙和心口的那些复杂感觉。

【2016年3月12日】
想听大米哥的《I don't want to change you》,虾米却下架了,只能爬来看了一会儿kindle,才入睡。

想起傍晚的时候,小天使带我去吃了拉面,问我会不会留恋阿德。我说,当然会啊。有你们呀。

人在某些阶段总会对自我的认同感达到低值,自我否定,对于和他人的关系没有信心,认为时间是验证一切的标准,十年比一年久一些,一年比三天久一些,可是我这两年大概是被上天眷顾和特别看管了,遇到的都是不必用时间检验的人。

认识温暖热烈的人儿,请来一起做朋友,获取某种程度的参与感。原来我并非不快乐。

知道么,你们真是闪闪发光的。

不好笑的冷笑话和阴暗鬼怪的想法,解开了我无数个纠缠的微小时刻。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些闪烁的人,他们和你成了很好的朋友,他们不会突然离开,不会随意放弃,而是变成平易近人的人,变成和你讲很多很多话的人,变成熟知你生活细节的人,变成可以让你大笑的人。

这也许和是不是苦是不是累都没关系了,能在这个并没有太好心情的傍晚坐在一起吃拉面,能在凌晨十二点有人和我一起去Coles买吃的,能有人带我去海边看落日,能在夜晚被陪伴路过没有路灯的街区,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吧。就像,迷恋上了这里的气泡酒,迷恋上水果的香气,迷恋上这里慢悠悠的夕阳。有人让我不会累,有人不断推着我,让我见识到从来,从来没有见识过的风景。

这想念还没有落脚,哪儿有空关心人类。落日总是太美,星空总是太亮。

有所期待,也许对于现在一身麻烦的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2015年11月3日】

在风里坐了很久,没有找到舒适的椅子,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终于放轻松下来。原来自己也会有这种时刻。

想到今天听人说起“今天北京下雪了哎”,手里还抱着一盒鸡蛋的我,即使有人陪伴在身边,一股巨大的孤独感还是侵袭而来。忽然疯狂地想不顾一切地蹲在地上大哭一场。

在凌晨12点摄氏十三度的阿德莱德街边,在到达三个月后,终于产生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homesick。不是有预谋的,不是听到慢歌,不是想念好吃的,而是忽然说起一个离我很遥远的地方,想到要跋涉很久才能到达,就全线崩溃,没有一点余地。

阿德的夜特别长,虽然八点才天黑,可凌晨的每一个时刻都仿佛被放大了一样,情绪都跑了出来,无处安放。

有人问我,为什么想念上海。我想啊,因为在上海有我最好的时光。

有人问我这些日子过得好么,我答不上来。有人问我喜欢阿德么,我答不上来。

那些在大房子里喝零度可乐,在好大的场地下打篮球,赶着due以为下起雪来,夜晚走到便利店吃冰淇淋,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的时刻,一定是喜欢的。

那其余的时刻呢,没有好恶而已。

【2015年8月9日】
走之前最后一次来上海。

曾也有人给我唱过《外面的世界》,当时根本什么也不懂,心默默静下来,没有波澜。可昨天我站在水池边和D说话的时候,忽然想到这首歌。我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我觉得她太年轻,太意气用事,太容易沉迷。因为我也曾是。

站着说了一个多小时,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像极了那个我曾经崇拜的人。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一年,在「十年后」的这一年,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关于得到,关于无可替代。
那是我二十二岁时候做出的最英雄和最正确的决定。

我记得雪冬哥形容过那段时光,“松江的文汇路,最后的书签,孤独的五个人。”可其实,在我心里,和你们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没有觉得孤独过。当和你们一起勇敢拿出了剑,就想全力以赴。这生命的一万种可能,一次只能做一种,而这一种,会改变你,会成为你,会让你有了刺青。

回去以后,太阳升了起来,从浦东眺望到的东方明珠被薄雾笼罩着,一副未醒的模样。七点了,又兴奋又困,熬夜的时候总想吃个煎饼果子,可惜身边什么也没有,只好喝了一杯牛奶。

离开上海的时候,还是清晨。心里重的很,放不下任何人,任何事,都跑了出来。累得我睡着了。

上海,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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