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文化小说:一枝独绣§2-14艺术与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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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独绣

　　就这么倚靠着门，在这个冷得让人直哆嗦的冬天，也是极好的。“呲呲”的煤炭爆裂声，也让人感到暖心了。不知不觉，我竟陶醉了在了温暖中。

　　倏地，感觉脊背没有了支撑，“扑通”一声，我才乍然意识到房门没有栓上，摔了。好在身上的衣服比较厚实，我也没有摔疼。

　　“谁？”这样阴阳怪气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我深知自己陷入了窘境。常人进屋一般是先敲门再推进去，而我极为反常，像是搞侦查似的，且摔相十分难看。真是慌了，“我，我只是来看看的。”暂且就这么忽悠吧。

　　“看看？有你这么进来的吗？”听着他的声音，再看看他的脸色，我忽然觉得这里好冷。“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嗯，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那冷峻的脸和瞪大的眼睛似乎是在拷问我因何而来。

　　“欸，那剪纸很漂亮呢！”我装作很惊奇的样子指了指贴满墙上的剪纸，揣测着到底能否蒙混过关。他一愣，又喜又气的模样真是可爱。“谁叫你看的…莫非你也喜欢剪纸？”

　　“嗯，喜欢。”原来这么容易就把话题转移了，果然是我多虑了呢。他忽然恶恶地看向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没，没，剪纸并非女子的专利。”我慌乱地说着。“终于有人欣赏我的剪纸了”他自顾自地说，细细的。

　　应该正是有了兴致，只见他眉飞色舞，得意洋洋。他领着我，欣赏着眼前所谓的艺术，我看着看着，不觉也入了迷。

　　说来也是奇怪，一个男孩子怎会做这么细致的活儿。再说，看眼前的剪纸，简直是出神入化，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用纤细的手给我指着“嫦娥奔月”、“八仙过海”，同时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喜色，“看，那么精细的剪法是我从广东那儿带来的。”他又指了指“龙凤呈祥”、“鸳鸯戏水”、“鲤鱼跃龙门”，“我在湖北待了几个月，全是来琢磨技艺的，剪成这样也不算枉费青春了。”我在一旁应和着：“是挺好，点划分明，和刺绣是差不多的。”

　　我瞧着木椅旁的烤火炉，暗自窃喜：这下好了，编着法儿就能不用再受冻了。后来，他说自己也去过黄土高原，据说那儿的剪纸风格是豪放的，线条粗犷有力。除此之外，他还滔滔不绝地介绍了阴刻、阳刻，显然，他是乐在其中的。

　　忽然，他叹了一口气，“娘总说我不务正业，可在这个乱世，正业又是什么呢？”他看看我，似乎是在向我提问。我思忖一会儿，便道：“史书上说农为本，商为末。”他扬起右边的眉毛，“你的意思是大家都要去务农咯？”

　　“这，自然不是，能致富的多数是经商，也有走功勋、仕路的。”“呵”他冷笑一声，“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一个钱字咯？”他见我沉默不语，便补充道：“我只想和艺术为生，你懂么？”

　　“水湄会守一辈子的刺绣，只要绣品能够换来口粮。”不知是哪儿来的自信，我说了出来。他反驳：“我不会将我辛辛苦苦做的艺术品转给肆意糟蹋它的人，更不会接过肮脏的金钱！”对于艺术和金钱的问题，我们争论了好久，庆幸他不嫌我烦，没有赶我出去。

　　我继续补充，“房东太太家底子好，才能供得起你做这些赔本生意。如果你拿去售卖的话，多多少少也能补贴些家用。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钱挣来难，花去容易。”

　　他久久不语，眼珠迅速地转动着，拳头攥得很紧，想必他是在进行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有些窘迫，想着不能再在这里干扰他了。我慢慢推开温暖的木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门缝里，还可见他定定地站着，像被时间定格了一样。

　　真冷啊！双手交叉抱着胳臂，我看着窗外的雪，感觉真是愈发地冷了。回到房内，我也不想再埋头做什么事，只想抱紧被褥，等待热乎乎的晚饭。

　　“哐当”，该是房东太太回来了。接着，爆炒声、细细碎碎的抱怨声还有食物的香气从门缝里透了进来。饭时，房东太太的儿子是同我一起吃的，太太觉得他今儿个有些反常，可他怎么也不说，一直沉默着。

　　“给，汤婆子，可别冻坏了。”说着，房东太太便将一个用布包裹好的汤婆子给了我。我用它焐着脚丫，多暖和，暖和到可以将冰雪悉数融化。天暖后该去看看沈老师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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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有话说:拖沓了这么久，这一卷也快完结了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