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胶片的旅行记忆

终于把胶片相机的最后一张胶片用完。

过去一段时间想尽量把生活过得轻松,舍弃了沉重的器物,包括使用多年的胶片相机。也反对在旅行中过度拍照,旅途中踏出的每一步都值得用心体验,拍照会破坏体验的连续性。近来空出闲暇时间整理旧照,再次为胶片的魔力折服。粗糙的颗粒揭示逝去的岁月。画面介于模糊与清晰的中间地带,驳斥非A即B的激进主义。无论述说的是快乐、悲伤、忧愁、或是什么都没有,都是一首值得回味的诗。

如果忽略照相馆的冲印技术,通常所拍即所得,很难再用修图软件去修改什么。每一个颗粒都承载着过度光影的使命,贸然去修改,会破坏光影的秩序和画面的叙事。很久以前看过《迎向灵光消逝的年代》,科技的发展难以挽救照片中消逝的“灵光”。清晰的画质可以准确复制当时的场景,却不一定复制当下的观感。例如下面一张图,除非凝视,我们不容易观察到影像人物的面目,但不妨碍观众感受场景的光影,还有人物与环境的关系。过于清晰的画质产生过多的焦点,反而干扰聚焦。

2015年12月,苏州博物馆。

从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到最后的呈现,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首先,你得按36次快门。很难吗?是的,很难。小时候给朋友写信,每次投递信件,把信封伸进邮筒,然后听见“哐啷”一声,信件砸在铁皮箱底的声音,内心总会泛起一丝不安。担心邮编和地址没有写对,担心信封封口不够严实,或是担心要说的没有说清楚。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就是这样的感觉。感光度、快门速度、光圈、对焦带来的不确定性让每一次快门的成本飙升,加上逝者不可追,按下快门变成了艰难的抉择。

然后要找照相馆冲印,你知道并非易事。幸而,几个大城市残存一两家冲印胶卷的照相馆。他们被迫搬到租金便宜的写字楼里,楼下的招牌已经破旧不堪。他们是值得尊敬的,坚守和开拓同样困难,甚至更难些。你知道夕阳终将落下,当黑夜到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如何寻找天明。

等照相馆签收,小心翼翼地询问领取时间。时间过长会失望、焦躁。通常需要1-3天。以前遇到一家照相馆,周末休息,还得翻黄历似的选好日子。这一系列等待的过程让最后的呈现更为珍贵。你审视每一张照片如同观看画作。不仅看笑容是否甜美,还感受尘土的厚度,树的轮廓和静静流淌的时光。

一卷胶片的旅行记忆_第1张图片
2015年8月某个傍晚,巴厘岛,发呆的地方。天空和远处的还都变成了粉红色。巴厘岛的西边是印度洋,东边的太平洋。远处就是印度洋,我从未到过的海域。


一卷胶片的旅行记忆_第2张图片
2015年8月,巴厘岛。别墅前的庭院。茂盛的植被最大限度地保护客人的隐私。我们行走在庭院中,看到最多的是小鸟,其次是猴子。
2015年12月,苏州博物馆。庭院里的树。
一卷胶片的旅行记忆_第3张图片
2015年12月,苏州博物馆,想起小学时学过的一个词,“窗明几净”。
一卷胶片的旅行记忆_第4张图片
2015年12月,苏州博物馆大堂,人在画中游。最喜欢的一张,人不仅是是游客,也成了画卷的一部分。
2015年12月,家。阿白从公司拿回来的《大人的科学》。两人像小孩一样深夜不睡觉,兴奋地拼装星象仪。屋子里够暗的时候,星象仪里的点光源会折射出漫天繁星,梦幻地让人起鸡皮疙瘩。
2015年3月或是4月,家。红色的食物容易产生幸福感。
2016年11月,家。养了两周的百合慢慢衰败。细细凝视它的花瓣,却发现此时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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