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林楚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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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七岁以前,林楚君这辈子几乎没遇到过挫折。

在十七岁的时候,林楚君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份爱情。

十七岁之后,林楚君一无所有。

林楚君出生时,她父亲是一个公务员,母亲是老师,家里有车有房,生活富足,她是家里的独生女。

林楚君天资聪颖,刚满周岁时,她已经能自己走路,说话,而且甫一开口就读音准确语言流畅,她的父母惊为天人,大感高兴。

虽然深受宠溺,但林楚君并不娇纵,她早慧,自幼受众人嘉奖赞美,相对比其他玩具,零食,他人的夸奖对她来说更为受用,她渴望受人夸奖,于是她一直都乖巧听话,以博得众人的夸奖。

第一次是偶然。

上了幼儿园后,她遇到了劲敌,那时班里的小红花排行榜上,总有一个人骑在她头上,她只能屈居第二,那是个男生,他的名字很难写,他叫戴浩然。

当时,戴浩然能轻而易举地写出他自己的名字以及林楚君的名字,但林楚君却不会写戴浩然的名字。

这在当时的林楚君来说是奇耻大辱,她第一次埋怨父母的内容竟然是埋怨他们帮自己取的名字太容易写。

与安分守己,乖巧的林楚君相比,戴浩然的关键词应该是积极主动。

林楚君只是专心致志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而戴浩然确实主动地为老师或同学贡献自己的力量,而这一点是林楚君难以做到的,在她不久意识到这一点后,也就接受了戴浩然骑在她头上的事实。

第二次是必然。

在上小学的第一天,林楚君一个人去学校旁的文具店买笔。她的妈妈正在办公室里和她班主任聊天,她为了显摆自己,提出一个人去买笔的要求,以博得新老师的赞扬。

林楚君刚从货架上拿出两支铅笔,她的手就被另一只小小的手握住了。林楚君转头一看。

是戴浩然。

真讨厌。

小手的主任夺过她手中的铅笔,放回货架上,又从货架上拿出两支中性笔,塞在林楚君手里。

“小学之后不用铅笔了,要用这种笔喔。”

而后就带着林楚君走向了收银台,但是林楚君站在收银台前一动不动,没有要付钱的意思,她只带够了买铅笔的钱,中性笔太贵了。

戴浩然会心一笑,帮林楚君付了钱。

林楚君有点想哭,她很讨厌现在的自己,在戴浩然面前,她总是显得笨拙可笑。

耻辱与害羞混杂在她心里,蔓延滋生,最后在她眼中绽出晶莹的泪花。

看着眼中的中性笔和戴浩然的背影,她偷偷地用手抹开了眼泪。

戴浩然走了几步,回头发现林楚君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又跑了回去,关切地说:“怎么了?不知道教室在哪里吗?我刚刚去过一次了,我们俩同班噢。”

还没等林楚君回答,戴浩然就拉起了林楚君的小手往前走去。

林楚君低着头,任由戴浩然牵着自己的手,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心里慢慢地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没有想到,这一跟,就跟了十年。

当他们回到班上的时候,班上已经坐满了人,只剩下最后一排的两个座位,于是他们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同桌,一坐就坐了六年。

升上高年级之后,大家都稍微地有些男女意识了,而且戴浩然和林楚君又长年霸占班上的第一第二名,自然也是戴浩然第一林楚君第二,雷打不动,于是有些同学就开起了他们的玩笑,对林楚君的称呼也变成了“然嫂”。林楚君只能红着脸娇嗔道:“胡说什么!”然后偷偷地瞄一眼戴浩然,而后者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这让林楚君莫名地有些失落。

转瞬之间,两人就要毕业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两个作为相濡以沫了六年的人,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道了再见。

第三次是命中注定。

林楚君甫一踏入初一(2)班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戴浩然,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跑了过去,走到他面前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憋出了一句:“还是没能摆脱你呀。”说完后又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什么歧义,末了又补上一句:“真讨厌。”

嘴上说着讨厌,身体却很诚实地坐在了戴浩然后边,成为了戴浩然的后桌,要不是初中后不允许男女同桌,估计她就直接坐戴浩然旁边了。

不过得益于此,她也收获了一个好朋友,她的新同桌,潘晓彤。

与清秀系的林楚君不同,潘晓彤是小巧玲珑的甜美系女生,如果说林楚君就像清新的抹茶冰淇淋的话,那么潘晓彤就应该是甜得发腻的奶油蛋糕。但与其甜美长相相悖的是她活泼得有点辣的性格,大大咧咧的更像个男生。

戴浩然的同桌则是一个叫李烨的好动男生,整天“然哥然哥”地讨好戴浩然,跟林楚君熟了之后更是肆无忌惮地叫起了嫂子,是一个典型的从来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作死系男生。

林楚君,戴浩然和潘晓彤三人都是走读生,平常总是一起骑自行车回家,在路上聊数不清的话题。而悲催的李烨因为离家太远,被迫成为了住宿生,于是难以彻底地融入这个三人小团体,但仍然尽力试图插进去,可惜屡屡失败。

李烨的小心思戴浩然早就看在眼里,他对潘晓彤的讨好外人可能还看不出来,但在朝夕相处的同桌眼里李烨可谓是暴露无遗,虽然他也很想推李烨一把,可惜潘晓彤似乎对他并不感冒,因此戴浩然也不敢贸然出手。

林楚君作为一个敏感的女生,自然也是知道李烨的用意,她也曾经问过潘晓彤为什么不试着接受他,可是潘晓彤只是眼神黯淡地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无论林楚君怎样追问,潘晓彤就是不肯说出对象是谁,反而反过来调侃林楚君,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说,打算什么时候告白?

确实,林楚君的小心思也是逃不过闺蜜法眼的,甚至连李烨都一清二楚,潘晓彤怂恿她告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戴浩然那种似是而非的态度让她很是犹豫,如果被拒绝了怎么办?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好好地相处吗?她一直拿不出告白的勇气。

可恶的是戴浩然身边总是有一些狂蜂浪蝶,打着问学霸问题的借口试图跟戴浩然各种接触,这让林楚君倍感不爽,于是每次她看见有人试图过来问问题的时候,总是抢先拿出几个问题问戴浩然,她本人就是个学霸,问的问题她本来就懂,只是不想让戴浩然回答其他女生的问题,护夫心理极其强烈,潘晓彤和李烨在一旁看着,也只能不厚道地在那偷笑。

但班上的男生显然达成了一种共识:他是然哥的女人,不能碰。于是身为班花的林楚君身边则显得清静得多。

除了一个人,周楷。

周楷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不爱说话,沉默寡言,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形影相吊。因为这种不合群的性格,他经常被同学欺负,不只是本班的,还有其他班的人。林楚君本来也和他不熟,只是某一次周楷被某班的人欺负时,她刚好路过,制止了那群人,还好心地给他上药,仅此而已,但周楷就这么缠上了林楚君,尽管林楚君已经多次暗示甚至是明示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周楷仍然不屈不挠,林楚君也狠不下心彻底不理他,所以也只好放任自流。

一晃三年过去了,作为优等生,他们四人也自然而然地直升上了高中,并且也在同一个班,让林楚君多少有点欣慰的是,周楷毕业了之后再没有上高中,从她眼中消失了。

上了高中以后,学校便要求所有学生住宿,三人组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在回家的路上谈天说地了,于是潘晓彤提议每天下午在教学楼六楼的塔楼上会面聊天,并且强烈要求不让李烨知道,林楚君和戴浩然都说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于是,当每天下午夕阳慢落之时,三人组便偷偷地遛上塔楼幽会。他们或聊天,或看书,一切都像往常一样自然而然,将来也似乎会一直这样自然而然。

他们一起经历过运动会,文艺晚会,有欢笑,有感动,有忧愁。塔楼上时常回荡着他们的笑声,时间铭刻下他们的记忆,夕阳为他们的青春添上美好的印记,终于,在林楚君生日前夕,在星空之下,林楚君和戴浩然互相吐露了心声,有情人终成眷属,林楚君十七岁时,第一次体会到了爱情的甜美。

在生日那天,他们两个人约好要一起看电影,约好下午在公园见面。

林楚君满心欢喜地穿上漂亮的小裙子,精心打扮一番后走出了家门,早早地就到了目的地,也许是一路上太赶了,林楚君感到有些口渴,便前往公园旁的便利店买瓶水,在经过一条阴暗的巷子前,一个人冲向了她,她立马就认出了来人。

是周楷。

周楷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癫狂地笑着,让林楚君感到有些恐怖。

正当林楚君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周楷却一把抱住了她,拖进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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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戴浩然到达公园的时候,发现公园空无一人,他找不到林楚君了。

戴浩然抬头看看天,天色漆黑如墨,马上就要下雨了,他想。

打开手机,发了几条短信也无人回复,于是他决定去公园附近找找。

在路过一条巷子时,戴浩然听见巷子里隐约传来了哭声。

他走进巷子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看见了一只野兽。

野兽正疯狂地蹂躏着身下的少女,哭声正是少女发出的,等戴浩然走进些看清少女的脸时,愤怒霎时充斥了他的大脑。

他大喊一声,飞起一脚踹飞了呀受,同时他还看清了野兽的脸。

是周楷。

周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小刀,冲向戴浩然,而戴浩然从小就学武术,很轻易地就把刀夺过,一把扔在地上,又两拳把周楷打倒在地上。

看着周楷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喘气,戴浩然放松了些,走向少女,蹲下来抹开她脸上的泪。

“没事了,我来了。”

少女紧紧地抱着戴浩然,哭得更厉害了,嘴里含糊不清,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戴浩然靠近了些,想听清楚她说什么,可一股巨力袭来,他被扑倒了,脖子被钳子似的手掐住了。面前是周楷狰狞与癫狂的笑脸,笑得渗人恐怖。

戴浩然感觉有水滴在他脸上,天上开始下起了雨,但雨水也不能让戴浩然清醒多少,随着大脑的缺氧,他的双手渐渐使不上力气,意识慢慢地坠入深渊,耳边模糊地传来周楷癫狂的笑声和嗡嗡的耳鸣声,他就要死了。

突然,戴浩然感到脖子一松,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任雨水呛进他的口腔,等他回过神时,发现周楷已经倒在了他旁边,腰上插着一把刀,伤口汨汨地流着血,而少女已经站了起来,抱着头倚在墙上,脸色苍白,神色惨然地哭着。

戴浩然意识到发生什么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周楷的颈动脉,可那里已经停止了跳动。

戴浩然上前抱住少女,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没事了,一切都交给我吧,我现在报警,等下去到警局,一句话都不要说,知道吗?”

少女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嘴里说不出话来,只是疯狂地摇头。

戴浩然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相信我好吗?你知道我很聪明的,我去解释的话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再说了,你爸可是副市长哎,摆平这件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伸出了尾指。

少女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尾指勾住了他的尾指,一如当初刚上小学时紧紧握住的两只小手。

大雨中,两人紧紧相拥。

五小时后,少女被送回了家,回到家后她抽泣着把所有事告诉了父母亲。

母亲抱着她,嘴里不断地说着安慰的话,父亲在一旁沉默地抽着烟。

“爸爸,你,你能救他吗?”

“闺女儿,这人命关天的,就算是爸爸也。。”

“人是我杀的,他不应该扛这个罪,如果你救不了他,就让我回去自首吧。。”

“不行!你还小!现在留了案底,你以后可怎么办啊?”母亲急了,一把抱住了少女。

“这是我们家欠他的,来世妈给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现在可不能去自首啊!”

“那他怎么办?他什么都没做错啊!”少女说着又哭了起来。

“他们家要多少钱我都给!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可不能让你坐牢啊!你想想你爸!他现在事业一帆风顺,现在要是出了这么一档事,他以后怎么继续干下去啊!”

“别说了!”一直沉默的父亲终于开口了。“这件事你和他都没做错,孩子,爸爸以后会补偿他的,孩子他妈,你先带她回房去吧,过两天我安排你们搬去X市,不然可能会传些不好的消息出去,把我们家名声搞臭。”

“搬,搬出去?”少女有些不敢相信。

“嗯,我们家以后就在那边发展吧,过两天我就申请调职。”

少女不再哭了,她知道父亲说过的话是不可能改变的,也是不可能反抗的。她认命似的任由母亲把自己拖进房间,在床上躺下。

补偿?有什么能补偿一个十七岁少年十几年的青春呢?她就要搬走了,她就要搬到一个很遥远的陌生城市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会怎么想自己呢?他会觉得自己很薄情吧?可能还会觉得她很脏吧?

念及此处,她便忍不住恶心地干呕起来,她走进浴室,抬头看到镜子里苍白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竟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的渗人。

她搬来许多东西堵住房门,躺在浴室的浴缸里,任由利刃割伤自己,鲜血滑落,她惨然一笑,神差鬼使地在墙上写下了四个字,写完后她笑了,笑自己很蠢,就算写了又有什么用?他永远都看不见了。

沉浸在绝望的海洋中,她安静地闭上了双眼,任由意识沉入冰冷的海底,身体像掉进了冰窖,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她做了许多梦,她梦见她和他一起步入大学校门。她梦见他和她一起创了一个工作室,没日没夜地创作,很辛苦,也很幸福。她梦见他和她的孩子,脸蛋圆嘟嘟粉嫩嫩,很是可爱。她梦见他和她又回到了母校的塔楼,在塔楼上紧紧地相拥,突然远方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觉得很奇怪,塔楼上明明没有门。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啦,她徜徉在快乐的海洋中。她躺在他温暖的肩膀上,幸福地闭上了双眼,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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