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曾经问过母亲,当她老去,想要生活在哪里?她说,故土难离,草木情深,当然是叶落归根啊。
在上世纪的战争年代,人们常说故土难离,这里的”故土“更多指的是祖国,是家乡。在民族危亡的大义面前,人们不分阶级,不分性别,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故土难离,情感背后是对失去的不喜之情,还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担当。
仔细想想,当人类因为多种因素综合影响的原因,慢慢摒弃了部落、氏族社会,进入了大部落和国家时代的时候,是因为农业生产的稳定和人口的急剧增长,推动了国家机制的诞生;同时,这种相对稳定的机制,在很大程度上也反推了农业的进一步发达和人口的膨胀,形成了一个迅速扩张的循环体。
当人类从狩猎时代和游牧时代,进入相对安逸的农耕时代后,拥有的土地和其他资源,都变成了再也很难移动的个人财富,这不就是人终其一生想要拥有的结果吗?自此以后,社会变得稳定。因为有了军队法律,有了伦理道德,有了教派信仰,让人们紧密的拥抱在一起,共同抵抗风险。
这个时候,故土难离,难离的是祖祖辈辈累积下来的财富,难离的是已经形成的稳定的社会关系,难离的那些枝繁叶茂的宗亲氏族之间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如今这个时代,于父辈,更多是不得不离开。为了后代,为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德枷锁,为了那些说不清所以然的对别人命运的期盼。他们没想到,因为年轻一代生活处境的剧烈改变,完全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或许,每当他们看着第三代甚至第四代慢慢成长,遥望故乡,虽说故土难离,那些再难离的一切,也终究成为了淡淡的乡愁。
于这个时代的我们,故土,可能只剩下乡音的追溯,籍贯的归属。
回想我们的成长历程,当走向人生的成人礼,我们已经生长在第二故乡,是北上广,是所有人长大的地方。
当我们懵懵懂懂,莽莽撞撞地来到这里,所有最快速的成长,和人生最丰富的体验都被记录在这片土地。虽说人来人往,好像未曾留下我们的足迹,但真实的感受就在那里,真实的人就在那里。我们早已分不清,哪里是故土,哪里是新世界。
当有一天,要挥手告别,你说,”故土难离,草木情深“,我说”哪里有故土,哪里有草木“?
心从未有栖息之所,何来故土?身从未有容身之处,何来草木?
这个世界的美妙之处,是变化着,让所有人无法确定前路。过去的,已经与你我无关;未来,是自己许给自己的海市蜃楼。
你说故土难离,那些难离的,是常年累积的财富?是复杂的人际脉络?回头望去,其实早已无影无踪。
那些难离的,其实是我们早已习惯的舒适区,是我们对于周围环境的依赖,是对抗敢于走出去的胆怯。
世界很大,远方很远,想要看尽世界的你,当举起手,挥手告别,告别故土,告别胆怯,就是在轻轻地放下羁绊,认真地拥抱自己。
那些难离,或许根本不存在,真正难离的,是肯放下那些淡淡的忧伤和惆怅,给希望腾出点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