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年底,我还是在学习的压力中喘不过气的初三学生。某个周末的上午,电视里播放的音乐节目中传出一段具有魔力的音乐,让在枯燥生活中找不到支点的我,获得片刻喘息的机会呼吸到了一股清新氧气。
那段旋律,来自2001年10月林肯公园首张专辑《Hybrid Theory》中的经典曲目之一《In the End》。
节奏、说唱、嘶吼,还有制作精良的MV画面,我呆呆站在电视机前,感觉热血从心脏向着指尖不断地奔涌。心想,这才是生命该有的温度。
那时,刚刚进入中国音乐界的林肯公园,其实早已在国外红得发紫,而我则是他们在中国收获的最早的一批粉丝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他们成功了。
但我当时不知道的是,我所看到的电视画面背后,他们吃了多少闭门羹,在试唱中经历了多少次失败和难以自拔的沮丧。
在从一次失败走向另一次失败的过程中,这群不服气的年轻人偶然将作品《One Step Closer》上传到了当时蓬勃发展的互联网平台。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月的时间,评论如潮水般涌入,这首歌和林肯公园这个名字也成了网络BBS中的热门讨论话题。
他们红了。
曾经多次将他们拒之门外的华纳唱片,猛然意识到自己差点错过了一个亿,赶紧将曾被一次次拒绝的林肯公园收入麾下。
2002年,林肯公园拿奖拿到手软。
格莱美获3项提名,凭借《Crawling》获得最佳硬式摇滚演出奖。《In the End》获MTV音乐录影带大奖的最佳团体音乐录影带奖。此后不久,当选全美音乐类最受喜爱另类艺人。
同一年,我升入高中,并迷失在为高考而进行的填鸭式教育中。林肯公园在我濒临溺水的生命里,就像一棵救命的稻草般给我坚持的力量。
那时,我珍爱的一盘林肯公园音乐磁带,在班级里从一人手中传递到另一人手中,还成就了一个男生在外语课上的经典Rap表演。
只是,那盘磁带再没能传回到我的手里。
如今,磁带这种东西已经被锁进了泛黄的旧光阴里,再无人问津。就像多年后,我对你们的依赖一样,变得可有可无。
我高考、读大学、读研究生,林肯公园发专辑、做巡演、搞慈善,我们都在成长,在各自的路上。
只是走得路越多,我却离林肯公园越远。
他们变成了曾经懵懂青春里一抹倔强的色彩,在时光的打磨中逐渐褪去了原有的光鲜,只剩下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沉睡在记忆中,等待被唤醒。
2015年7月26日,一个热得如蒸笼的夜晚,在北京工体,林肯公园的声音震透了被热气压抑的北京城。
嘶吼、欢呼,无数挥动的荧光棒和从头至尾一起伴唱的歌迷,我站在远得几乎看不到你们脸的看台上,感受到了你们强大的吸引力。
那天同样被刷爆的还有微信朋友圈。
看到熟识和不熟识的朋友,都在微信中发演唱会现场的照片、视频,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遗失的珍珠般亲切,将我们串联成线的,就是林肯公园。
如今,那时在现场的歌迷该是多么庆幸,还好我们没有错过那一场hunting party。
因为两年后的今天,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
昨夜,大雨把整个北京洗刷得有些冷。一早醒来,朦朦胧胧间看到BBC推送的新闻,林肯主唱在家中自缢身亡。
瞬间,喉咙像被塞进了一块硬木。惊愕、心痛,又重归麻木。
在30年的人生历程中,我已经遗失了太多心爱的宝贝,如今又遗失一枚,竟也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我还没到斯坦普斯球馆看科比布莱恩特打一场比赛,他便告别了球坛;我还没听一场朴树的演唱会,他已经变成了在“缺钱”中挣扎的没人在意的歌手;我还没到影院看一场张国荣的电影,他就在愚人节用生命跟人们开了最讽刺的玩笑。
回头想来,还好我没错过林肯公园那一场演唱会,没错过你。
因为谁都不知道,那一次错过,会不会意味着永别。
被拒绝、被看轻,却又在倔强的坚持中咸鱼翻身,林肯公园的经历像极了无数年轻人都有过的彷徨与失落,只是在现实中我们未必如林肯公园一样打了漂亮的翻身仗。
所以,在林肯公园身上,年轻人看到的是坚持的价值和胜利的希望。
但主唱查斯特·贝宁顿却用自杀告诉我们,年轻人在他身上寄予的希望似乎破灭了。或许,他的抗争也以失败告终了。
没错,伴随他和林肯公园一起成长的年轻人,如今已经成为满心满眼都是房子、车子和票子的成年人。他们不再关心音乐如何,他们甚至失去了仍会感动的心。
Ever Young, Ever Weeping,已经成为没人再提起的过时口号。
而查斯特不知道是否也在经历着同样的折磨——热血渐冷、雄心凋亡。这大概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我们的抗争,最终还是落了个一败涂地的残局。我们付出所有的努力,最终还是换来了一无所获的下场。
正如《In The End》中所唱的,
I Tried So Hard,
I Went So Far,
But In The End,
It Doesn’t Even Matter…
也许从一开始,所有的故事就注定了结局。
查斯特,你我最终都无法在与世界的抗争中赢得一丝胜机,结局都将是成为自己年轻时最不希望成为的人,对不对?
而你决定用死亡作最后一搏,但我却只能选择苟活在这个世界上,任岁月将我打磨成自己不愿看到的样子。
所以,最终人们也无法说清,是你抛弃了深爱你的歌迷,还是这些歌迷已经先一步背叛了你。
如今,电视机前,女儿只会在TF BOYS的口水歌里载歌载舞。
查斯特,你看,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到现在,大概也只能说再见了。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你祈祷,愿你在天堂,一直是原来的样子!
R.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