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是一位很有名的接生婆,一辈子为人接生无数。王婆婆常说接生这事关乎着两条人命,一点也含糊不得,所以不管是白天黑夜,还是刮风下雨,只要有人来请,王婆婆总是拔腿就走,从不耽搁。
那一年王婆婆已经快七十岁了,依然耳不聋眼不花。天降大雨,王婆婆便坐在炕头上,做些缝缝补补的针线活。临近傍晚的时候,虚掩的院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位披着蓑衣的老农,一进门就急冲冲地喊:“老姐姐,快快救救俺家媳妇,救救俺那孙子!”
不用说,又有临产的了,而且情况紧急。王婆婆也不多问,翻身下炕,摘下挂在墙上的蓑衣披上,跟着来人便走。
大门外拴着一头瘦骨嶙峋的骡子,王婆婆骑上那头骡子,来人牵着,一路顶风冒雨,向北疾行。
来人一边走一边很努力地向王婆婆介绍情况,那时候风大雨也大,王婆婆竖着耳朵,断断续续地把情况听了个大概。
来人说他是附近古村坡的,叫刘大光,儿子去了五十里外的蜈蚣岭水库抗洪抢险。家中就他跟老伴儿守着待产的儿媳。而儿媳恰恰又是难产,他们束手无策,要送县医院,一无交通工具,二呢听说通往县城的公路多处都被洪水冲垮了。万般无奈,这才来请王婆婆帮忙的。“实在没法子了,”来人说,“但凡有点法子,也不会大雨天的叫老姐姐遭这罪!”王婆婆说:“啥也别说了,赶紧赶路!”
天傍黑的时候,王婆婆被那头骡子驮着,赶到了河边上。一到河边,两人都惊呆了,那头骡子也吓得扯着蹄子一个劲儿地往后倒退。只见河水已经漫了两岸,洪水滚滚而下,一个浪头推着一个浪头,河面上不时地翻转着吓人的漩涡……看这阵势,要想过河是根本不可能了。
大鳖
刘大光呆呆地瞅着河水,欲哭无泪。王婆婆下了骡子,在河边四处踅摸,看有没有水浅些的地方能够过河。
天眼瞅着就要黑了,王婆婆越发着急了,她知道,这一分一秒可都拴着两条性命。忽然间张婆婆看见在她前面的浅水区里有块煎饼鏊子大小的黑石头,便一脚踩了上去,站在上面四下里张望。突然,王婆婆觉得脚下的石头慢慢动了起来,王婆婆吓了一跳,赶紧跳了下来。王婆婆一跳下来,那块石头也不动了,水面上竟然伸出蒜槌子般大小的一个鳖头,瞪着一对绿豆眼看着王婆婆,嘴巴还一张一合地似乎要说什么。
王婆婆一辈子为人接生无数,历经无数,她曾经为狐仙接过生,也曾在大雪天被鬼魂接走,为鬼魂在人间的儿媳接生。王婆婆这辈子经历的事多了,对一些奇异的事情便见怪不怪,处乱不惊。所以在一阵慌乱过后,王婆婆便想,这无缘由地突然就冒出这么大个鳖来,而且还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看,难道它要渡我过河?
王婆婆这样一想,便试探着重新站到了大鳖的背上。王婆婆刚站上去,那只大鳖便游动了起来,王婆婆赶紧伏下身来,趴在大鳖背上,两只手使劲儿抓着大鳖的肩部。那只大鳖渐游渐快,不大工夫便平稳地把王婆婆驮到了对岸。
一直到了第三天,雨过天晴,河的水小了,刘大光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里。那天傍黑时分他眼瞅着王婆婆伏在水面上过了河,心里大吃一惊,想不到老太太竟然有水上漂的功夫!但他却只有望河兴叹的份,没办法,只得折回南岸的村子,找了家亲戚住下。每天都要冒雨跑到河边来,望着滚滚的河水犯愁,好不容易等到雨停了河水小了些,这才不顾危险涉水过河,急急地赶回家里。
刘大光一进家门,就听到了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他三步并作两步奔进屋内,王婆婆正跟他老伴儿坐在堂屋里聊天,李大光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给王婆婆跪下了。
王婆婆赶紧把李大光扶起来,说:“啥也别说了大兄弟,现在母子平安,是你家积了大德了!”然后,就把那只大鳖渡她过河的事说了一遍。
刘大光听后好一阵感慨,待平静下来之后,他说:“想不到这东西还有这么大的灵性!”接着就把跟那只大鳖的一段渊源说给王婆婆听。
刘大光说他家祖上成分不济,到土改的时候,家产被分了,他家只分得了两间牛棚。没办法,他只得领着老婆孩子住了进去,到后来年深日久,那牛棚实在没法住了,更何况儿子也大了,他便去队里申请块宅基地建房子。队长欺负他,给他把宅基地划在了老鳖湾里。
老鳖湾是个大水湾,据老人们说曾经深不见底,到后来不知怎么竟然干枯了,于是就成了大伙的垃圾场。队长让刘大光在这里建房,刘大光没办法,只得领着儿子在湾里挖地基。由于白天要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刘大光便领着儿子晚上挖,就在地基将要挖成的时候,父子俩挖到一只煎饼鏊子般大的大鳖。
一挖到这只大鳖,父子俩又惊又奇,惊奇劲儿过后,儿子就说:“爹呀,这只大鳖极其罕见,不如就把它弄到集上卖了,一定能卖不少钱。”刘大光说:“不行,这只大鳖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才长这么大,我们怎么能卖了它,叫人家取它性命呢!”
刘大光的儿子很听话,听刘大光这么一说,便不再提卖鳖的事。父子俩把那只大鳖放进抬土用的粪筐里,用扁担抬着,趁着夜色一直把那只大鳖抬进了河里。
“往河里放那只大鳖的时候,那只大鳖伸出头来,朝着俺爷俩点了三点,这才慢慢地爬进河里去了。”刘大光对王婆婆说。
王婆婆感慨,她赶到刘大光家的时候,刘大光的儿媳已经只剩一口气了,王婆婆凭着丰富的经验,帮助产妇生下了孩子。王婆婆说:“要不是那只大鳖相助,那母子俩的命肯定没了!这人呐,还是积德行善的好啊!”